如果有歲月可回頭 第三章信口開河的下場(補)

大約是真的應了“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那句話。自從錯過了班主任的第一次“彈劾”機會,我就開始頻繁的像被人下了降頭一樣的經歷了一些操蛋的事兒。被物理老師請出去只是一個序幕,像根兒蘿蔔一樣,帶出了很多泥:中午打飯的時候想要一份兒紅燒肉,好不容易排到了,結果最後一份被前面的男生打走了;沒辦法打了一堆素菜,一扭身跟一個趕着去投胎的貨撞了個正着,人和菜不受控制地朝一邊兒倒去,於是衣服跟臉比嘴先喫到菜;從食堂出來,一共三個臺階,走了兩個,被遺忘了的第三個氣不過差點兒弄我一狗啃泥;下午第一節是體育課,測八百米,起步有點兒急,咳了六百米,到最後我都以爲自己要掛在操場上……

作爲一個社會主義新青年,我幾乎要唯心起來。

活動課,終於接到了老班第二次接見的通知。等待真是難受,尤其你還確定自己等待的是個雷。我們的教室在教學樓副樓的三樓,三樓西邊盡頭是班主任們的臨時辦公室。然而,我卻被通知去主樓會客室。會客室,一般請家長的時候纔會去。所以,我八成是被請了家長。

事情有點兒鬧大了的意思。我覺得滅絕是想借題發揮。滅絕是我對班主任的“愛稱”,泯然於衆滅絕的愛稱。

副樓是可以直接進主樓的。我灰心喪氣地推開了隔斷的門,感覺像推開了午門。迎接我的是斬首示衆。

雲老師就在學校,班主任找她談我的事兒不管我在不在場,基本上都是在臨時辦公室。我壓根就不相信老班會爲了關照我的自尊心去什麼會客室。她恨不得所有的老師都能知道我是一不咋地的女同學。好像抓我的毛病越多越顯得她明察秋毫。

講真,我對她沒有任何好感。

我開始上四樓。

既然如此,只能說明一點,就是她不止叫了雲老師,還叫來了老暮。有可能雲老師沒時間,所以叫來了老暮。總之,老暮一定是被請來了。

碰到了幾個老師,他們不約而同地問我是不是又犯什麼錯了,讓我女孩子家家的聽點兒話,別像個猴子似的上躥下跳。老師們的想象力像他們的辭藻一樣貧乏,看見不聽話的同學能想起來的動物就只有猴子。也許是忘了五百年前是一家的緣故,他們對猴子缺乏應有的敬畏。

上五樓的時候,化學老師迎面下來。我想用褂子罩住頭混過去,沒成功。所有的老師裏面我最喜歡化學老師,他眼裏的每個學生都有不同的光,他總是特別慈祥,他說暮雲歌,找你媽媽麼?這次月考考得不錯啊,但是不能偏科哦!

五樓走廊,我走得每一步都很沉重,我不知道接下來面臨的是什麼場面。離會客室還有大約一百步的時候,我開始自我麻痹,我告訴自己,無論是什麼場面都是小場面,我覺得自己幾乎要麻痹成功,直到看到從另外一側樓梯拐進來的林染。看見他的那一刻,功虧一簣。

“林狗,你過來幹嘛,你不會是……哎,差不多得了啊!沒見過你這麼喫瓜的。看我被老班收拾你是不是特過癮,特開心,特解氣呀?我告訴你,咱們那些只能算是內部矛盾,沒上升到階級敵意。但是,今天你要是吃了我這瓜,以後咱倆可就直接不共戴天了。”

“得了吧,我哪有空喫你的瓜,是班主任請我來的!”

“爲什麼呀?難不成請你來當參照物,給我來頓靈魂上的洗滌麼?滅絕沒這麼狠吧!話說我只是個普通的學渣,沒必要像對待情敵一樣對待我吧!”

“你不如去當個編劇!”

“那不然找你幹什麼?難道真的是有事兒?”

“行了,就你那腦容量,猜到天黑都沒個結局,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以上完全是我跟林染意識層面的交流。這算是我們之間的一個隱藏功能。我倆可以通過肢體語言外加意識聊一個下午,並且對答如流。

敲門,得到迴應以後,我倆推門進去,並且被迫接受了來自五個人各種意義上的注目禮。五個人分別是老班滅絕,雲老師和老暮,以及林染的父母。這樣的人員組成迫使我產生了一些不好的想象。不,與其說不好,不如說不利。

我縮成了一個鵪鶉,人應該懂得識時務,知道什麼時候該進,什麼時候該退,什麼時候該原地站立。我今天要想安然無恙地走出去,收鋒芒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勇於認錯。不管什麼錯,先認下,出去再說。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看了一眼身邊的林染,淡定地像來領作業本。拿第一的人底氣就是足。

“你們來啦!那既然人都到齊了,我就來說一下……”

有一句非典型性名人名言,“生活就像盒子裏的巧克力糖,你永遠不會知道下一顆會有多粘牙!”說得很對。

兩分鐘後。

“什麼?早戀?老師您搞錯了吧!我跟林染早戀?怎麼可能!我倆完全是無性別交往啊!您現在問問他,我是男是女,他都能給您說出個男的來。”我。

“什麼?早戀?他們早戀了?他們終於早戀了麼?這麼說,暮小哥要做我家兒媳了。來來來,小暮暮,過來讓媽抱抱!”林媽。

“什麼?早戀?……”林染。

“什麼鬼?”雲老師。說完,順便給了我一個拱了別人家白菜的眼神。不是姑娘纔是白菜麼?那惋惜是給林染的麼?

老暮和林爸非常自然地對視,不發一言。

滅絕大概沒想到大家的反應會如此……呃,出乎意料,尤其是林媽的態度,有點兒動搖她的世界觀:家長對早戀不都是或者暴跳如雷或者憂心忡忡或者圍追堵截,再不濟也得是眉頭緊皺,思慮萬千,像林媽這樣歡喜雀躍恨不得直接將兩個人拖去民政局扯證的表現簡直是離離原上譜!

然而畢竟是多年的老教師,雖然滿腦子問號,但是該撐的場面還是得撐住,不能慌。她暫時忽略了激動萬分的林媽,把目光轉向看起來比較正常的另外三個大人,“我知道,他們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關係好點兒也是正常。但是畢竟已經進入了青春期,都是大孩子了,男生女生該有的距離還是得有。尤其是即將面臨高考,注意力得放在學習上。我聽說還定了娃娃親……”

“魚丸兒說的麼?”我問。

“魚丸兒是誰?你是不是又給別人起外號?”雲老師瞪了我一眼,問。

“別管是誰說的,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現在談戀愛不是時候。特別是林染,你是要進清華北大的,如果因爲談戀愛影響了成績,你後悔都來不及!”

“我說了我們沒有談戀愛!”我都快崩潰了,這婦女是將我的話屏蔽了麼!

“章玉菀同學說是你親口承認的。”

“啊?”一幫人因爲滅絕的這句話齊齊將難以置信的目光投向我。此時此刻我覺得我有點兒有口難辯,我雖然不是這麼說的,但是也差不多。可是,我那不是氣不過,信口開河嘛!我真是猜到了開頭,沒猜到結尾。魚丸兒這個陰險的臭丫頭,我早晚得跟丫幹一架。

衆人看我沒反駁,幾乎要以爲真是實錘,連林染都不知道該怎麼控制自己的表情了,偷偷扯我袖子,用微表情跟我求證。我一臉追悔莫及地跟他擺手,然後扭臉面向大家,“老師,真不是那樣的!我是被她氣到了,信口胡謅的,誰知道魚丸兒……”

“嗯?~”

“行!章玉菀,章玉菀同學行了吧!誰知道她真能跑來告訴您!關鍵是您還信了!是不是她說什麼您都信啊!哦,要是哪天她跟您說我上天了,您是不是真要拿一望遠鏡滿天找我呀!”

“慕雲歌,怎麼跟老師說話呢!你是越來越不成樣子了!你給我外面待着去!”要不是場合不對,雲老師估計就要動手了,“林染,你也出去吧!你們倆先回教室,後來再說!”

“我真沒……”

“行了,別說了,走吧!老師再見!”我被林染拖走了。其實我還想申辯幾句的,早戀雖然不是多大的鍋,但是我有沒有,憑什麼因爲別人一句話說背就背。林染也是,跟個樁子似的,屁都不放一個,“唉,你是怎麼想的,剛纔是啞了麼?害我孤軍奮戰,好意思麼你,作爲當事人之一!”

被林染第N次從門上揪下來,我無比憤懣地問。

“說什麼呀!我到現在都是一臉懵逼!哎,你真跟章玉菀說我們倆在一起了?”

“我那不是爲了氣她麼!誰叫你是她死穴。”

“你可真是……”

“我怎麼啦!說起來,也是因爲你,她才處處針對我!”越想越覺得氣不過,恨不得立刻跑到教室給她兩拳。

“跟我有什麼關係?!”

拐彎,下樓。

“怎麼跟你沒關係?她這明顯就是因愛生恨啊。她自己在那兒愛而不得,你卻天天纏着我,每天到我們樓下打鳴,她能不討厭我麼,能不千方百計對付我麼!她不對付我,我能爲了爭口氣,信口開河麼!我不信口開河,能被當成早戀請家長麼……”越說越激動,我就想跺個腳烘托一下氣氛,然而,忘了在下樓。

於是……精彩了!

那聲衝破天際的“啊”是我能達到的最高分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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