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鵬“書法形式即內容”觀點之思考

文/辛野人

沈鵬先生說，“書法的形式，即內容”。近年來在網上，引起不少書法愛好者疑問。惡毒語言攻擊者有之，跟着瞎起鬨的有之……這類愛好者，大多都理解偏了，沈老並未否定書法不寫漢字，也沒說任何非文字的胡摸亂塗叫書法。都是無知者在瞎跟着哄。

漢字的點、線、面，合理的空間分割，它的筆墨變化、節奏、開合、疏密、大小……通過書者的合情合理的組合，來展現書者的情感和審美思想，讓全篇一團氣，達到動態平衡，展現書境之美，這就種形式外的境界精神，正是書法的核心價值所在。弱化了文本文字內容是書法的實用功能，即“形式即內容”。、沈老先生並沒有說錯，錯的是讀者理解偏了，過分強調文字的實用功能。

何謂書法？書，箸也，法，規則也。書法是以漢字爲載體和表現對象，以毛筆爲使用工具，以點畫的合理空間分割，展現書者的審美思想及存寄情感的時間和空間藝術。

藝術起源於神巫文化，各國文化多元差異，底蘊愈深，其發展空間愈大。藝術自信，不能盲信，忌崇洋媚人，地球人語言萬般不同，但豬狗叫的聲音都一樣。

民國盛產大師和先生，他們有共同特點：首先，是一個獨立的思想家、學問家；其次，有胸懷天地之博愛之精神；再次，有獨立人格的自由思想，和一以貫之的“固執己見”。

當代如王鏞、石開、王冬齡、沃興華、何應輝、曾翔等，書法探索勇士，其藝術思想，和傳統書技，非一般書法人可及，和江湖塗抹描的毛筆字，有本質區別。藝貴創新，難創新，深識書者，應給這他們這種探索精神點贊，而不是用戴着所謂傳統的有色眼鏡，看待他們的作品，王冬齡，沃興華、曾翔的探索始終沒有脫離漢字，其傳統書法技術和藝術個性強烈。書法都不去探索，都如國展培訓班一樣，寫成“八股書法”(其實都是喫他人嚼過的寫法)就是好書法嗎？肯定不是，故此，書法同仁，應反問自己，他們爲何這樣書寫？書寫背後的意義何在？不要說是爲出名，爲流量，爲惹人眼球？答案是否定的，這些書法名人，早已成名，都是在書法專業的墨池中，滾打幾十年，他們比一般人都更清書法是怎麼回事。網民國人，一味的嘲諷，謾罵，一是無知，二是瞎噴，謾罵者更是自打臉。

用毛筆寫出漢字之形，是文字實用功能；寫出漢字組合之意韻，是漢字藝術功能。技進不一定乎道，一個朝代乎道者，不過十幾人，多數人最終技進成匠，何因？得意總不能忘形，才情、學眼、心筆不一。當代書法與古代書法，最大不同是書寫方式不同，功用不同，目的不同，觀念不同，隨之而變的是：筆法、墨法、章法、結構，必然變，因時制宜，以盡事適今。刻舟求劍的審美思想，只能自掘墳墓。

當代書法追魏晉者衆，好看，但不耐看，多寫晉人皮相耳！何因？

1 書外修養缺乏，缺少篆隸之質。

2 多瀟灑少風流，徒其形，斷其骨。

3 重技輕文，追逐時風。

4 書法職業化功利化，導致“共同富裕”。

5 設計書寫者多，情發乎心者少。

前兩年，沃興華四川書法展被叫停：一是叫停者不懂書法有法，無知法外即法；二是以權壓藝，美其名曰“正能量”；三是握着話語權喇叭，爲自己利益發聲。心清則藝明，愚人多起鬨。

狗是人類朋友，不是忠誠，而是奴性使然。人狗屬性不同，人無需奴性於狗，更無須通狗性。狗欲奴化於人，必通人性，狗依人才有幸福生活，瘋狗例外。書法亦然，高書必無奴相，奴書必有狗相。

書法的價值是推陳出新，書法的靈魂是個性心性，書法的魅力是書境之韻。大家都弄得差不多，那是工匠所爲，科學套路化的書寫標準，不是藝術。當代南方一知名女書法人，和一男知名書法人，二者的書寫相似度極高，猶如書寫工廠炮製，如此假古缺乏原創之書，應該還在書法的初級階段，然二人制造的書法產品，卻頻頻獲國獎。近年，二人居然又升級跨進入了國展評委隊伍，大約這就是當代書法惡俗輪迴之現狀。

當代城市發展的最大失敗是：道路交通、房屋建築、文化教育、藝術審美、餐飲公廁……不惜財力人力，爭相模仿複製，不管幾線城市，都整得像一個媽生的，丟失了本地區民族的主根文化，以爲這樣就有現代感，才能和國際接軌？不思創變，不惜一切代價毀掉自家軌道，仿築他人軌道。書法亦然，缺少原創和憾人魂魄之作，多以啃老祖宗爲榮，丟失書心者衆。

書法老師和品評者，切勿動輒就拿古人的書法對比今人說事，正確的廢話。時空已變，古今審美情感不同，書家創作目的不同，古今書法功用不同，今人應該思考當下怎麼寫？纔可發揮古人沒有的優勢，而不是整天去分析探討推測古人這筆那筆如何了得高妙，不應該整天琢磨怎樣寫才能入展獲獎？氣息格調怎樣？怎樣寫才合大道？自身的心性怎樣再現？書法的唯一性在何處？

書法審美不存在見仁見智，它是意象化的心靈感受。不能拿物體或人的外在表象去比喻書法美醜，是很無知荒唐的比較。俗就是俗，雅就是雅，書無美醜，只有雅俗；切勿以爲字正流暢就美，試看三大行書，無一點畫字正者；書法書寫和審美有門檻，高書爲識書者賞，俗書爲美盲者愛。雅眼賞雅，俗眼愛俗，自古皆然。

爲何無人敢噴中國第三艘航母？因爲對它太無知，不知怎麼噴！瞎噴，怕人笑話，還有違法嫌疑。對於書法，總以爲自己會寫字，又認識字，以宋體字審美爲內心書法評判標準，並不知道實用寫字和書法是兩碼事，故，網上大發謬論的，盲目跟帖噴糞的，跟隨羣起而噴，顯得自己也很高雅懂書法，孰不知，沒有多年的書法實踐，沒有多年的書論思考，噴書法可能邊都摸不着，如此瞎噴者，真是公開自打臉，也掌自己的嘴，也在愛好者中丟失了人格，美盲不可怕，可怕的是本身美盲還高發謬論，帶動更多無知者一塊兒瞎起鬨，那就是缺德損德，損人又不利己，何苦來哉！

孫曉雲從來就沒說過“醜書”這個詞，因爲她很明白，書法只有雅俗高下之別，沒有美醜之分。書法不是政治，是個體勞動，不違法怎麼寫都是自己的事。藝術要百花齊放，百家爭鳴。什麼“亮劍醜書”，都是無知者一廂情願，自我麻痹而已，沒有才情和創造能力的書法愛好者，跟着瞎起鬨罷了。

現代帖學名家，沈尹默、白蕉二人書法最大遺憾，是終生未跳出二王的藩籬，白蕉更是師二王不化的典型。沈氏想化，奈何才情有限。白氏直探抓晉法，沈氏唐法返宋。二人都是現代傳承二王帖學的楷模，遺憾的是二位繼承有餘，出新創造不足。與他們同時代的林散之、于右任、沙孟海在個性、創造創新性相比，沈白二人顯然低了一兩個層面。

當代，陳振濂先生思考書法有深度，前瞻遠矚。全民去啃老祖宗留下的書法皮相，爲當代書法之榮，爲之審美標準，是書法發展的最大障礙。不思創新創造精進，越古雷池半步者就扣帽子，抓辮子，打棍子，凡自己讀不懂的統統列爲“醜書”，無知又打臉。書法不大膽往純藝術欣賞方面走，依舊穿着新鞋走老路，肯定是絕路。與它設爲幾級學科沒有關係。任何事物的規律就是變，萬變謂之不變。不打破固有的傳統書法審美思想，書法要想向縱深發展，步履維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