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不知道什麼時候的時候，夢開始成爲主宰。
小時候，總會夢見在田野裏點火，火光熊熊，照亮天地，從來沒有點過那麼大的火，我能看見自己滿臉興奮，能聽見歡呼雀躍。火燒財門開，還沒有這樣的常識。大人說，不準玩火，不準玩火！夢中也會想起這樣的警告！怎麼辦？怎麼辦？那麼大的火！那麼大的火！好像很着急，又好像極其盼望燒得再大一些，燒得再大一些！不行！不行！得找水！找水！還是遊遊蕩蕩，還是不慢不快，火還可以燒得再大一些！不行！不行！得找水！找水！呼喊！大聲呼喊！沒有人應答，一個人都沒有，一個人都沒有！好像着急了。可是好像沒有被烤着的暖和焦躁，沒有！一點都沒有！這是什麼火！茫茫然，茫茫然，又清清楚楚。是個點火的人，又是個觀火的看客。火勢太大，還是跑吧！急轉身，摔一跤，疼醒了！在地上，摔疼的。沒着火，是個夢！坐在牀上發會呆，火真大，像真的一樣。
躺下，挨着枕頭，迷迷糊糊，看見一條小蛇，慢慢變大，變大，越來越粗，看得見清晰的鱗片，又越來越遠，一點都不模糊。陷落，陷落，不斷下沉，下沉，還是清清楚楚。自己也跟着下沉下沉，沒有到底，不知道哪裏是底，飄飄忽忽，然而一點都不害怕，深淵沒有盡頭，墜落，墜落，還在墜落。
蛇沒有了，忽然看見莊家，一望無際的莊家。我沒有翅膀，可是我看見自己在飛，在莊稼的腦袋上飛。飛得不快，我能聽見嗖嗖的風聲。我想，我是渴望有一雙翅膀。難道是返祖，我想回到樹上。不知道，飛的感覺真好！笑，大笑，在夢裏笑醒！
還是黑乎乎的夜，沒有莊稼，沒有風聲，告別一場夢，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