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過中年,我不再討厭這兩個女人了

這兩個女人,一個是魯迅的《故鄉》中的楊二嫂,一個是莫泊桑的《我的叔叔于勒》中的菲利普的妻子。

年輕時候的楊二嫂,人都叫她“豆腐西施”。她“擦着白粉,顴骨沒有這麼高,嘴脣也沒有這麼薄,而且終日坐着”,“也從沒有見過這圓規式的姿勢”。我能想象,年輕時候的楊二嫂,一定很精緻,很漂亮,她的漂亮一定會吸引很多的目光。但她是不大喜歡承受衆人的目光吧,她是安靜的,和善的,或者還會有一點點羞怯,她一定把所有的對生活的期望,都寄託在婚姻上,寄託在那個楊二哥的身上吧。

可是,後來的楊二嫂長得顴骨很高,嘴脣很薄,細腳伶仃地站着,就像一隻圓規。與年輕時候相比,她瘦得脫了相。這時的她沒有因爲瘦削而活得少氣無力,她只是不再安安靜靜,她聲音尖利,她眼光逡巡,她會順手把人家的一雙手套塞進褲腰裏。她衝在了生活的前面,她用盡她的力量彌補着生活中物質的缺陷。

我想,如果把楊二嫂看作一個演員的話,對她的演技肯定會有兩種評價的聲音:一種是“用力過猛”,一種是“細節真實”。但我會評價她“本色出演”。生活的艱難完全能夠改變一個人:或者卑微,或者尖刻。


我們再來看看菲利普的妻子,也就是于勒的嫂嫂吧。來看看她是怎樣小心翼翼地安排家人生活的——“那時家裏樣樣都要節省,有人請喫不是從來不敢答應的,以免回請;買日用品也是常常買減價的,買拍賣的底貨;姐姐的長袍是自己的做的,買十五個銅子一米的花邊,常常要在價錢上計較半天。”

我想,這種拮据的生活,就像巧婦面對無米之炊,只有女人,也只有女人才會體悟得更加深刻吧。所以,當她的丈夫要請她喫牡蠣時,她很不痛快地說:“我怕傷胃,你只給孩子們買幾個好了,可別喫太多,喫多了要生病的。”她很怕花錢,哪怕這錢是花在自己身上。這樣一個對自己都吝嗇的人,我們有什麼理由指責她對於勒的冷漠呢?

在貧窮面錢,女人總是更清醒,更敏感,她的痛苦也更深遠,因爲她更深地體悟到苦難背後的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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