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 聖殿騎士傳說

鄭重聲明,文章原創非首發,原發文連載於簡書,修改重發,文責自負。

聖殿騎士團創立於十二世紀初,原名守衛騎士團,創立的地點是傳說中聖子復活的聖地“耶路麥加”,他們流傳至今的格言是“手握聖劍,守衛正道”。

守衛騎士團剛開始只是個自發的互助武術修道會。創立者共有六人,團長德夏裏,副團長莫拉西和後來成爲分隊長的格蘭,阿帕爾,薩拉和阿莫多瓦。他們六人均是當時聖地“耶路麥加”附近武藝超羣的武士。

西方世界有很多信仰上帝前往聖地朝拜的普通信徒,在朝聖途中由於勢單力薄,孤立無援,往往會受到不同教派信衆的劫掠和屠殺。即使沒有劫掠和屠殺,惡劣的天氣和難以避免的疾病也經常奪去朝聖者的生命。

守衛騎士團創立的初衷,是保護這些沒有護衛的朝聖者,爲其在朝聖途中提供安全保障和醫療護衛。隨着朝聖者的傳頌,德夏裏和他的同伴們成爲了朝聖者口中上帝派往人間守衛信徒的聖劍使者。這個來自民間的團體在收穫信徒愛戴的同時開始威名遠播。

爲了表彰守衛騎士團爲朝聖者做出的貢獻,當時的神聖聯盟教皇梅哥里一世接見了守衛騎士團的核心成員,並在樞機會十二名樞機主教的見證下於聯盟總部聖殿堂授予了他們“聖殿騎士團”的稱號。

由於武藝高超,行事果決,聖殿騎士團的成員們逐漸在神聖聯盟內被賦予重任,隨着血與火的洗禮,聖殿騎士團逐步壯大,越來越多的武士加入到這個團體。秉承信仰,護衛和忠誠的宗旨,聖殿騎士團的人員組合各式各樣,有武士,有醫生,有修士,甚至還有某些部落王國的國王也加入了騎士團。

教皇梅哥里一世去世後,神聖聯盟教宗烏爾班二世上臺,這個被樞機會推選爲教皇后就一直佩戴鐵面具的神祕男子,被後世認爲是神聖聯盟歷代教皇裏最有權力的野心家,爲了將神聖聯盟的教義和權勢推廣到整個世界,奪取聖地“耶路麥加”,派遣了以聖殿騎士團爲首的軍隊進行東征,史稱“聖殿軍東征”。

烏爾班二世對東征軍的要求是徹底打通神聖聯盟教皇國和聖地“耶路麥加”之間的神聖通道,征服整條通道沿途不是信奉上帝的異教徒國家,將通道變成朝聖者的坦途。最終,將聖地“耶路麥加”變成神聖聯盟教皇國的附屬國。

當時“聖殿軍東征”的口號非常決絕——“要麼信上帝,要麼下地獄。”在整個東征過程中,聖殿騎士團裏的騎士們不僅負責攻城掠地,而且負責管理被攻陷國家的財政收入,稅務分配和文化傳播,甚至能影響國王的任免。

隨着東征軍捷報頻傳,聖殿騎士團的成員們不僅在神聖聯盟系統內部,甚至在整個世界領域,佔據了越來越多重要的位置。聖地“耶路麥加”的爭奪異常慘烈,在長達三年的戰鬥廝殺中,異教徒和東征軍共留下將近三十萬士兵和平民的屍體。

從聖地“耶路麥加”前流淌而過的約旦河幾乎被血水和屍體覆蓋。異教徒一個“頭蓋皮”可以換取三個銀幣的政策讓幾乎所有信仰神聖聯盟教義的東征戰士們瘋狂了。無數平民被屠殺,最終,異教徒們拋下“今天的一切我們終將奉還”這句警言後撤出了聖地。從東征開始到拿下聖地,聖殿騎士團用八年的時間取得了史無前例曠古爍今的偉大勝利。

而此時,建立“聖殿騎士團”的六名創始人中現存於世的只剩下年老的副團長莫拉西。聖殿騎士團第一任團長德里夏在烏爾班二世登基成爲教皇當日失蹤,杳無音信。分隊長格蘭,阿帕爾和薩拉均在東征戰鬥中身亡,阿莫多瓦作爲騎士團與聖殿堂關係最爲融洽的分隊長在教皇國活到六十八歲壽終正寢。

“我們當初拿起手中的劍,是爲了守護心中的信仰,而不是爲了財富和權力。”面對巨大的勝利和同樣巨大的傷亡,莫拉西留下這句話後,向教皇烏爾班二世辭去騎士團副團長職位,回到家鄉安普維特從事教育事業,後來成爲安普維特“神聖修道學院”的第一任校長,享年八十六歲。

聖殿騎士團第一任團長德里夏失蹤後,爲了表彰他爲朝聖者做出的貢獻,在教皇烏爾班二世的堅持下,神聖教會聯盟“樞機會”決定保留他的聖殿騎士團團長職務。

自此之後,聖殿騎士團不再任命團長,團長職務永遠屬於德里夏,騎士團以後任命的最高職務只到副團長一職。

隨着第一任副團長莫拉西的退出,聖殿騎士團也迎來了第二任領導者,副團長雷德蒙德。

與擁有忠貞信仰的德里夏和莫拉西不同,雷德蒙德原本只是教皇國裏一名以命換錢的僱傭武士。

在教皇國和聖地“耶路麥加”的神聖通道尚未打通之前,教皇國裏有很多富有的貴族,根據神聖教會聯盟規定,在他們三十歲之前必須至少到達聖地朝聖一次,否則會被剝奪教會貴族的身份。

這些貴族爲了安全,大多時候都會向聯盟聖殿堂請求提供護衛軍,但並不是每一次請求都會得到“樞機會”的同意,畢竟護衛軍主要的作用是保護教皇和大主教們。因此,熟悉教皇國和聖地通道風土人情武藝高超的僱傭武士們就成爲這些貴族的不二選擇。

當教皇烏爾班二世宣佈“聖殿軍東征”,號召虔誠的騎士信徒奪取聖地“耶路麥加”時,雷德蒙德原本以爲自己即將失業,準備另謀高就了。安全的神聖通道將不再需要那麼多的僱傭武士。

他的僱傭兵好友,後來成爲聖殿騎士團第一分隊隊長和騎士團金庫總管,被後世稱做“金幣武者”的弗雷德,卻極力慫恿他千萬不要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起加入東征軍爲上帝更是爲自己而戰。

“雷德蒙德,也許有一天,我們會成爲和德里夏,莫拉西一樣的傳奇也說不定。”

雷德蒙德至死都記得好友年輕時和自己說的話——“我們無法改變自己的出身,卻可以用手中的劍殺出一條血路,爲自己換取輝煌的未來。雖然,用的是上帝慈愛衆生的名義。”

二人加入了以格蘭爲隊長的聖殿騎士團第一分隊,在長達八年的神聖戰鬥中,浴血奮戰,屢立奇功,從默默無名的僱傭武士成爲聖殿騎士團的戰鬥英雄。

弗雷德知道聲名是一項無比珍貴的財富,也是他和雷德蒙德這種僱傭兵出身的騎士最爲欠缺的東西。因此,每次他和雷德蒙德在戰鬥中取得功勳獲得賞錢或是在劫掠異教徒富翁府邸時獲得金幣,他都會將大部分的錢財拿到酒館裏宴請一起戰鬥過的同僚,爲他們的戎馬生涯增添美酒美人和那一絲的溫暖。

投桃報李,受到盛情款待的同僚們自然而然會幫助雷德蒙德和弗雷德宣傳他們的英勇和慷慨。

作爲一名有着清醒頭腦的“金幣武士”,弗雷德非常清楚,軍隊裏的聲名只能用來作爲升遷的羣衆基礎,神聖教會聯盟上層權威人物的賞識和重用纔是成功的關鍵。

幸運的是,他們二人在自己的人生征途中找到了同伴——君士坦丁帝國皇帝阿修斯二世。

君士坦丁帝國位於聖地“耶路麥加”的北部,由信奉上帝的教徒們創立和管理,是教皇國通往聖地的必經之路。

異教徒爲了保衛聖地,擴張領土,從君士坦丁帝國建國伊始,就經常對其發動進攻。

“聖殿軍東征”以來,君士坦丁帝國受到了異教徒更加猛烈的攻伐。阿修斯原本是君士坦丁帝國最爲年輕最爲英勇的將領,帶領着帝國士兵們抵禦了一次又一次異教徒的進攻,被帝國的士兵和百姓稱做“君士坦丁之盾”。

但隨着君士坦丁帝國的戰略意義愈發重要,異教徒聯合進攻的軍隊越來越多,防守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終於,在號稱“血腥之魔”帕拉丁的帶領下,君士坦丁帝國的城牆被異教徒攻陷,異教徒的大軍爬上了帝國的城牆,君士坦丁帝國危在旦夕。

在這千鈞一髮之刻,雷德蒙德和弗雷德率領的騎士團趕到,幫助阿修斯守住了君士坦丁帝國的城門。

君士坦丁帝國皇帝在城破之時被混進城裏的異教徒暗殺。皇帝死後,在雷德蒙德和弗雷德的倡議下,阿修斯被帝國士兵和百姓們推選爲君士坦丁帝國皇帝。他們三人也成爲了最好的盟友。

阿修斯成爲皇帝后,暗地裏利用自己的財富和影響,爲雷德蒙德和弗雷德在聖殿堂“樞機會”打點關係,讓他們取得了教皇烏爾班二世和“樞機會”多位大主教們的好感。

畢竟,侍奉上帝的聖徒們也需要有人侍奉,有什麼事情是十箱金幣和十個美人所不能解決的呢?

真的不能解決,就給五十箱和一百個!

並不是沒有過強勁的對手,有些英勇的貴族武士也曾經打出過令他們二人敬佩的戰績。但是僱傭武士出身的身份卻爲他們二人帶來了決定性的一票。

沒有貴族世家背景出身且向自己投誠的騎士團首腦,對於教皇和幾位大主教來說樂見其成。因爲這樣,聖殿騎士團就不再是匹難控的野馬,而是成爲聖殿堂樞機會首腦們的囊中之物,並且是不需要與教皇國其它貴族世家分享的囊中之物。

就這樣一步一步,在第一代騎士團核心成員全部退出歷史舞臺的同時,雷德蒙德和弗雷德兩人,站到了聖殿騎士團舞臺的聚光燈中央。

“弗雷德,我真的沒有想到,野狗能夠打敗貴賓犬居然是因爲沒有高貴的血統。”在升任副團長的慶功宴上,他們二人各自拎着一瓶烈酒從狂歡的人羣中溜走,來到聖地“耶路麥加”神廟前的草地上,開懷暢飲。

喝醉了的雷德蒙德望着天上的繁星對弗雷德說:“有時候,我真的挺懷念過去自由自在的日子。”說完他仰面躺在草地上,閉眼睡去。天上藍色的星光映照在他身上,讓人感覺他整個人似乎在閃閃發光。

弗雷德坐在他的身旁,終於忍不住盯着他英俊的臉龐看了許久,最後,低下頭,喝了口酒說“放心吧,雷德蒙德,我會在你身邊一直輔佐你的。”

雷德蒙德成爲聖殿騎士團第二任副團長後,在騎士團第一分隊長弗雷德的建議下,做的第一件事,是對外宣誓聖殿騎士團永遠效忠教皇烏爾班二世。

這是一個語帶雙關的宣誓,目地是名義上讓教皇烏爾班二世成爲騎士團唯一的後盾。

“我們不再是過去有肉就喊主人的野狗了。”弗雷德對雷德蒙德說:“想做我們的主人,就必須是這個世界上最有權勢的人。”

“弗雷德,我們現在還需要主人嗎?”雷德蒙德無可奈何地問:“即使選擇成爲僕人,我們就不能選個比較有品位的主人嗎?”

“是的,我們現在還需要,親愛的雷德蒙德,這跟品味沒有任何關係。但是,相信我,雷德蒙德,給我十年的時間,不,八年,我們將成爲自己命運的主人。”弗雷德的眼神從未如此堅毅過。

作爲原本自發成立的聖殿騎士團前身——“守衛騎士團”,在德里夏團長時代,對外宣誓效忠的是上帝。騎士團受到神聖教會聯盟認可,在聖殿堂被賦予“聖殿騎士團”稱號後,效忠的對象除了上帝之外,還多了個神聖教會聯盟。

而此時,雷德蒙德把聖殿騎士團效忠的對象換成了“教皇烏爾班二世”。針對聖殿堂其他主教的書面質詢,騎士團的官方解釋如下:作爲神聖教會聯盟的教皇,烏爾班二世就是上帝在人間的唯一代表,效忠他其實就是效忠上帝。

而其中隱含的深層意思是,聖殿騎士團效忠的是作爲教皇的烏爾班二世本人,並不是神聖教會聯盟的教皇。

聖殿堂樞機會里的老狐狸們又怎會看不出宣誓裏的貓膩和門道,平日和教皇關係不是很融洽的幾個大主教連呼上當,可惜,雷德蒙德和弗雷德早已不是過去沒有身份的僱傭武士,而是聖殿騎士團的最高領導者,麾下有着三萬聖殿騎士軍和十幾萬追隨他們由信徒組成的軍隊,大主教們在狂拍大腿的同時也只能徒嘆奈何。

做事縝密的弗雷德並沒有讓聖殿堂大主教們懊悔太久,在亮出聖殿騎士團的實力和獠牙後,便隱祕又慷慨地將橄欖枝伸到了他們面前,一份豐厚的禮物。

雷德蒙德成爲騎士團最高領導者,做的第二件事,是聯合君士坦丁帝國皇帝阿修斯二世,一起暗中扶持隨軍征戰的教會貴族們,讓他們在聖地“耶路麥加”建立信奉上帝的國家。

在打敗異教徒軍隊後,聖地“耶路麥加”出現了權力真空。這些背後勢力是聖殿堂大主教們的不同貴族世家,和騎士團一起攻下聖地後,就把軍隊駐紮在聖地,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準備在聖地建國,對聖地的治安造成了不小的壓力。

將異教徒軍隊趕出聖地的第三個月,君士坦丁帝國皇帝阿修斯二世微服私訪聖地,與雷德蒙德和弗雷德爲了聖地的掌控權商議了三天三夜。

據載,在他們商討的最後一天夜裏,弗雷德對阿修斯二世說:“尊敬的皇帝,我們聖殿騎士團名義上是教皇的近衛軍。但是,實際上我們之間纔是真正的盟友。騎士團準備資助聖殿堂大主教們的軍隊在聖地建立兩個國家,但建國需要大量的金幣,騎士團準備向您籌集資金,不知您意下如何?”

這句話明確表明了聖殿騎士團的態度,阿修斯二世無緣成爲聖地的主人,最多隻能成爲幕後操控者之一。

阿修斯二世對着弗雷德點點頭,深深望了雷德蒙德一眼,拿起面前的夜光杯,喝了一口由聖地綠珠葡萄釀製而成的葡萄酒,微微一笑,默不作聲。

雷德蒙德見狀,端起酒壺,走到阿修斯二世身旁,坐了下來,左手勾住他的脖子,笑着說:“怎麼樣,我的皇帝好兄弟,難道你有不同的建議。”說完用酒壺碰了阿修斯的夜光杯一下,仰頭把酒壺裏的葡萄酒喝了個精光。

皇帝阿修斯趕忙站起,把酒杯斟滿,對着雷德蒙德說:“尊敬的團長大人,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君士坦丁帝國也是因爲您的出現才繼續存在,只要您一聲令下,帝國的金庫大門將永遠爲您敞開。”說完仰頭飲盡杯中之酒。

“不敢當,請稱呼我爲副團長大人,哈哈哈。”

聖地“耶路麥加”未來二十年的勢力格局,乃至整個神聖通道沿路城邦國家的勢力格局就在雙雄的碰杯中確定了。

從碰杯的那刻開始一直到隕世,雷德蒙德,弗雷德和阿修斯二世三個人一起聯手開創了聖殿騎士團最爲燦爛輝煌的時代。

在這個時代,從軍事,神學,文學到美術各個領域,聖殿騎士團守衛的神聖通道沿途各個城邦湧現出一個個光輝璀璨的名字,這些名字猶如繁星一般照亮了騎士團守衛的整個世界,這個時代也被後世稱爲騎士團的“黃金守衛年代”,而他們三人則被稱做“黃金守衛三傑”。

在“黃金守衛年代”,從教皇國到聖地“耶路麥加”,神聖通道沿途所有城邦都對聖殿騎士團的成員禮敬三分。

“黃金守衛年代”奠定了騎士爲上帝子民而戰的信仰基礎,讓教皇再一次成爲這個世界的精神領袖,但,神聖教會聯盟上層人物的貪得無厭卻爲這個年代抹上了一層陰影。

“這是最好的時代,這也是最壞的時代,因爲我們擁有偉大的聖殿騎士團,可聖殿騎士團的主人卻是需索無度的教皇。”遊吟詩人流傳至今的歌詞多少展現了那個時代各城邦國家百姓們的苦惱。

偉大交響樂中的雜音往往是致命的。

隨着聖殿騎士團的崛起,他們在抵禦異教徒軍隊方面起着愈發重要的作用,百姓們依靠他們的守衛過活,但騎士團效忠的教皇烏爾班二世,向各城邦國家的徵稅也越來越多,搞得百姓們苦不堪言,流離失所。

宇宙間所有事物的歷程似乎都是條先高後低的拋物線——有高光時刻就會有暗淡歲月,有突然崛起便會有無奈隕落,聖殿騎士團也不能例外。

騎士團第一分隊長弗雷德在安排各方勢力進駐神聖通道城邦國家時,發現各地都有因爲“聖殿軍東征”而失去父母的孤兒。

弗雷德自己原本就是個孤兒。他的父母在他七歲的時候因病去世,流浪街頭時碰見了正在啃麪包的小雷德蒙德。

他還記得自己當時快餓死了,看見雷德蒙德手中的麪包就好像看見救命稻草一般,二話不說搶了麪包就跑,被雷德蒙德追上時死命地把麪包往嘴巴里塞,麪包太乾,喫得太快,被噎住了。

當他意識開始逐漸模糊,以爲自己快和天國裏的父母團聚時,雷德蒙德從後面抱起他,用力拍打他的後背,讓麪包從他的喉嚨掉了出來。

雷德蒙德不僅沒有揍他,而且還把他帶回家,讓他飽餐了一頓,然後讓他洗澡,夜裏睡在自己的牀鋪,第二天帶他見了自己的父母,並向父母明確了要收留他的意願。

雷德蒙德的父親是名爲騎士鍛造利劍的打鐵匠,長得很健碩,好像無時無刻都在揮舞着手中的鐵錘,平日很嚴肅,不喜歡說話。他的母親是位溫柔善良的廚娘,平日裏爲城邦中的大財主們煮菜做飯,把家裏所有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條。

他們並沒有說可以還是不可以,母親望着父親,家裏的大事都是由父親決定的,父親從口袋裏掏出兩個便士,放到雷德蒙德手上,對他說:“去幫我買瓶酒,順便給你們自己買些喫的。”說完又轉身掄起了鐵錘。

從那天起,弗雷德就在雷德蒙德家住了下來,成爲了他一生的好友。過了幾年,雷德蒙德的母親也因病離開了人世,

弗雷德永遠不會忘記雷德蒙德母親去世時說的話,她握着他們兩人的手說:“雷德蒙德,弗雷德,你們一定要當一輩子的好朋友。還有,雷德蒙德,記住,一定要照顧好弗雷德這個可憐的孩子。”

在弗雷德心中像是聖母一樣的人香消玉殞了。從那時開始,弗雷德就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照顧好雷德蒙德,成爲他一生的摯友。

雷德蒙德的父親死於一場火災,火災的原因已經很難查清,當時他們兩人十八歲,雷德蒙德的父親從火災現場救出五個人後又衝進火場,再也沒能跑出來。

而雷德蒙德又是個多麼讓人喜歡的傢伙啊。他英俊高大,樂善好施,對朋友體貼入微,剛剛遇見他的人都會傾倒在他的魅力之下。不管是煙花之地的女子,還是貴族世家的名媛,都會不知不覺的愛上他,成爲他的情人。

弗雷德既爲有個這樣的好友而驕傲,又爲有個這樣的好友而苦惱。每次他們都會因爲雷德福德的風流債被追殺,不得不連夜奔逃。

有次在夜裏逃跑的路上,弗雷德真的忍不住,懊惱地對雷德福德吐槽:“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多情,難道真的要做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風流鬼嗎?”

雷德蒙德拍着弗雷德的肩膀大笑着說:“對我來說,少女的紅脣就是最好的墓誌銘,做個多情的風流鬼又有何不可?”

當弗雷德和雷德蒙德成爲聖地“耶路麥加”和沿途城邦的掌權者後,爲了照顧好因戰火而失去父母的遺孤,弗雷德以聖殿騎士團的名義在各個城邦都修建了“騎士孤兒院”,將騎士團募集到的一部分資金用來贊助孤兒院,讓孤兒們都過上了溫飽的日子。

在弗雷德的有意安排下,雷德蒙德成爲各個城邦聖殿孤兒院的名譽院長,他樂善好施急公好義的名聲響徹整條神聖通道。

那本該是個團聚的日子。在聖殿騎士團奪下聖地後的第十年,異教徒在“血腥惡魔”帕拉丁的帶領下,再次集結了二十萬大軍,對聖地進行了突襲。

此時,雷德蒙德正在從教皇國述職返回聖地的途中,經過君士坦丁帝國時,被皇帝阿修斯二世盛情邀請,多待了兩天。

留守聖地的弗雷德只有五千聖殿騎士軍和兩萬普通士兵,如果選擇突圍的話可以保留住大部分的人馬,但帕拉丁的軍隊突襲時圍困住了駐紮在聖地城邦內“聖殿孤兒院”裏的孤兒們。

形勢刻不容緩。弗雷德對麾下的士兵說了一段話,激起了所有人的士氣。

他的原話是這樣的——“我們是天下聞名的聖殿騎士團,我們必須守衛我們的子民,現在,我們以天國的父之名捍衛那些被圍困的孩子。還有,我已經派人去求援了。我們的副團長雷德蒙德,那個在君士坦丁正從美女牀上爬起來的臭傢伙,一定會及時趕到的。”

鬨笑聲中,騎士們紛紛微笑着上馬,和站在身後的士兵們一起拔出手中長劍,隨着弗雷德大聲吼出那句“手握聖劍,守衛正道”的名言,在怒吼聲中,向十倍於自己的敵人展開了進攻。

視死如歸,血戰到底!

帕拉丁的先遣軍隊沒想到聖殿騎士團在敵衆我寡的情況下居然選擇進攻,而且是全員出動,沒有絲毫保留的猛攻,一時間亂了陣腳。

在弗雷德身先士卒的帶領下,聖殿騎士團猶如一把尖刀,把帕拉丁圍住孤兒院所在城堡的先鋒隊伍衝散,將城堡重新奪回手中,但奪回城堡的同時,騎士團也被帕拉丁的大部隊圍困了。

經過三天三夜的廝殺,聖殿騎士團折損了一萬五千餘人,而帕拉丁在城堡外留下了五萬異教徒士兵的屍體。

帕拉丁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他非常清楚雷德蒙德和阿修斯二世正在趕來救援的路上,如果在聖殿騎士團救援來臨之前沒有攻下眼前這座城堡,他只能無功而返,十年來所有的努力都會化爲泡影。

第四天凌晨,帕拉丁進行了全軍總動員,調集麾下所有的人馬和攻城器械,對城堡展開最爲猛烈決絕的進攻。

對陣的雙方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就連突如其來的沙塵暴都無法阻擋十五萬異教徒士兵對陣一萬聖殿騎士團軍人的決死之戰。

當弗雷德身中兩箭,渾身浴血,幾乎已經握不住手中那把因砍殺太多而傷痕累累的殘劍,身旁只剩不到五百護衛兵時,他聽到帕拉丁的軍隊吹響撤退的號角。

雷德蒙德和阿修斯二世率領五萬騎兵日夜兼程,終於在城破之時及時趕到。

在五萬強大的救援軍隊面前,帕拉丁的部隊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迅速撤出戰場,往聖地的北方奔逃而去。

“那個從美女牀上匆匆爬起來的傢伙總算趕到了。”弗雷德喃喃自語。

不知什麼原因,每次在陷入絕境時,弗雷德總是相信雷德蒙德會及時趕到,就像年幼時那樣,將救命的食物遞給快餓死的自己。而這個平時沾花惹草很不着調偶爾還玩失蹤的傢伙也從來不曾讓他失望過,哪怕一次。

“弗雷德,我去去就來,記得要等我哦。”每回雷德蒙德翻上牆頭,準備去和喜歡自己的姑娘幽會時都會對蹲在牆角望風的弗雷德這麼說。

“混蛋,這次怎麼來得這麼慢?”被雷德蒙德抱住的弗雷德說完這句話就暈死了過去。

“還不是怪你,在你的吹噓宣傳下,我都沒想到自己在君士坦丁原來是這麼受少女和貴婦們歡迎?要不是這次跑得快,估計只能累死在她們的溫柔鄉里了。”揹着弗雷德的雷德蒙德用手揉了揉自己痠疼的腰椎,用無辜地口氣回答道。

阿修斯二世身穿銀色鎧甲,騎在馬上,望着身旁兩位摯友,嘴角露出一絲欣慰的微笑。

他出生於一個嚴苛的貴族世家,爲了在衆多兄弟中脫穎而出,成爲家族的接班人,從小就極爲自律,生命中只有苦修和戰鬥,直到遇見了雷德蒙德和弗雷德,成爲君士坦丁帝國的皇帝,才讓他灰色的生命多了一抹絢麗的色彩。

每次站在旁邊看着雷德蒙德和弗雷德鬥嘴,都會讓他覺得——在這個世界上和朋友一起活着,還真是件有趣的事。

這次戰鬥的結局宣告了“血腥惡魔”帕拉丁復仇計劃的結束。作爲率領着二十萬士兵依舊無法攻陷聖地的統帥,帕拉丁在異教徒世界威嚴掃地,不久之後就鬱鬱而終。

神聖通道和聖地之間各城邦國家迎來了近十年的和平,一直到“聖殿騎士團絕罰事件”的發生。

在聖殿堂十二位紅衣大主教裏,有一位名叫“烏爾奇奧拉”的新進年青大主教。他名義上是教皇烏爾班二世的弟子,俗世關係裏的侄子,事實上,知道內情的人都清楚,他其實是烏爾班二世的私生子。

這位“烏爾奇奧拉”大主教年幼時和母親住在一起,頂着私生子的身份受盡了鄰里的白眼,精神上受過強烈刺激,性格深處有着極爲陰暗的一面。

烏爾奇奧拉到了十八歲,母親去世,教皇烏爾班二世把他接入神聖教會聯盟聖殿堂,對外宣稱烏爾奇奧拉是他失散多年的侄子,並把他作爲接班人一樣進行培養。

可惜,烏爾奇奧拉身居高位後精神狀態越來扭曲,成爲紅衣大主教後甚至迷上了“巫女驅魔”。

在神聖教會聯盟的“教義”裏,少女——作爲純潔的聖體,很容易被隱藏在人間的惡魔誘惑,變成邪惡的巫女或者墮入黑暗領域,成爲給世間帶來災難的媒介。所以歷史上很多驅魔儀式都是針對巫女進行的。

烏爾奇奧拉成爲紅衣大主教後,掌管了聖殿堂的“驅魔司”,成爲神聖教會聯盟的“驅魔主教”。他利用自己的職權,開始了對貧民少女的“驅魔行爲”。

爲了滿足自己扭曲的慾望,他對外宣稱要在教皇國和聖地的神聖通道各城邦進行一場“巫女驅魔之旅”,準備對各城邦墮入黑暗的少女們進行淨化。

幾百個無辜的少女落入他的魔掌,被他選中並被宣稱爲巫女的女孩在進行驅魔儀式後無一例外被他折磨至死。少女的鮮血激發了他的恐怖慾望,從一次單獨對一名少女進行驅魔發展到後來一次最多對十二位少女進行驅魔。

每次驅魔後,他都會對外宣稱,驅魔成功,但少女太過柔弱,被魔鬼殘暴地殺害了。

數百個家庭破裂,面對心愛的女兒被當做惡魔殘殺,父母們悲痛欲絕,但沒有人敢於反抗,各個城邦的領主也敢怒不敢言。

作爲十二位紅衣大主教之一,教皇的私生子,掌管聖殿堂“驅魔司”的天之驕子,烏爾奇奧拉身上有着太多耀眼的光環,在領主們的心裏,幾百個貧民的女兒又有多少價值呢?

帶着神的名義作惡,確實有着得天獨厚的優勢。

烏爾奇奧拉殘害少女的消息傳到聖地,被弗雷德知悉,他向好友雷德蒙德告假,聲稱要去尋找已故多年父母的墳墓,準備回教皇國一趟。

雷德蒙德正準備迎接阿修斯二世的到來,沒有多想,讓他帶領一百護衛兵速去速回。

弗雷德聲言此趟回教皇國是私事,不好帶着護衛兵,而且也很久沒有獨行,想看看神聖通道的風光人情。

最後,在雷德蒙德的堅持下,弗雷德帶着自己的四位護衛兵踏上了征途。

弗雷德在返回教皇國的途中尋找到了“烏爾奇奧拉”的驅魔隊伍,對年青大主教的行爲大加讚賞,聲稱自己也想成爲“聖體驅魔”儀式的一員。

名滿天下的“聖殿騎士團第一分隊長”弗雷德居然跟自己有着相同的癖好,這一發現讓烏爾奇奧拉興奮不已,當天晚上就讓下屬捉到了獻祭的六位少女,準備和弗雷德一起“驅魔”。

在驅魔儀式上,弗雷德手握利劍,突然一劍刺穿了烏爾奇奧拉的大腿,用手揪住他的頭髮,讓他跪着向過去死去的少女們懺悔。

烏爾奇奧拉的慘叫聲把侍衛們引了過來,面對侍衛們拔出的利劍,弗雷德把劍倚在烏爾奇奧拉的脖頸處,堅持讓他進行懺悔。

在烏爾奇奧拉跪着懺悔完,哀嚎着求饒時,弗雷德讓他下令將六位少女釋放,當少女們被他手下四位護衛兵護送離開後,他一劍砍下烏爾奇奧拉的頭顱,踢皮球般把他的頭踢進路邊的臭水溝。

被殺的紅衣大主教下屬們紛紛將弗雷德圍住,烏爾奇奧拉的侍衛長質問弗雷德爲何要刺殺紅衣大主教,到底是受誰主使。

這位一生行事謹慎,亦步亦趨跟在雷德蒙德身後,年輕時專門爲雷德蒙德泡妞把風的騎士團第一分隊隊長此時滿臉是血,將利劍插回劍鞘,傲首挺胸,冷冷說道:“斬此獠又何需受誰主使,手握聖劍者,自當守衛正道,僅此而已。”

英雄之言,響徹大地。

“手握聖劍者,自當守衛正道。”成聖殿騎士團萬古流芳之語。

烏爾奇奧拉,神聖教會聯盟紅衣大主教,聖殿堂“驅魔司”最高長官,教皇烏爾班二世的私生子,未來的教皇接班人,有恃無恐的“少女驅魔殺手”,居然在教皇國控制的城邦內衆目睽睽之下被殺,從教皇國到聖地之間各城邦的百姓們震驚之餘紛紛在家中偷偷慶祝。

天父有眼,聖殿騎士團威武。

教皇國高層一陣譁然,押送弗雷德的囚車三步一崗,日夜兼程,終於在三天內把弗雷德和烏爾奇奧拉拼湊好的屍首送進了聖殿堂。

教皇烏爾班二世見到自己私生子的屍體時雷霆大怒,在場的十一個紅衣大主教可以從教皇面具上露出的雙眼看到準備毀天滅地的復仇之火。

“絕罰!對外宣佈,對弗雷德那個畜牲進行絕罰。把烏爾奇奧拉所有侍衛下獄,七日後,斬首那畜牲。”教皇的咆哮聲在聖殿堂裏迴響。

絕罰,是神聖教會聯盟對教徒最爲嚴厲的處罰,即開除教籍,按照神聖教會聯盟的教義,受絕罰者死後不能進天堂,只能在無間地獄裏永遠受苦。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教宗陛下如此失態。”退出聖殿堂時,紅衣大主教畢加索小聲的對好友佩斯大主教耳語道。“雖說是教宗,天國之父的人間代表,總還是有血有肉的人嗎。”佩斯紅衣大主教輕聲道:“見着自己兒子被如此殘害,誰都會憤恨吧。”

“說句實話,我倒是挺佩服那個弗雷德,是條真漢子。”一句略帶嘲諷之語如驚雷般在紅衣大主教們的身旁響起,他們紛紛向那個做驚天之語的人望去,發現是二十年前競選教皇失敗的莫多瓦大主教,主教們交織的目光裏閃出些許會心的微笑。

是啊,也許是到了變天的時候了。二十年來,在聖殿騎士團的支持下,神聖教會聯盟的勢力日益擴張,教皇的威權日益增加,幾乎沒有人敢於挑戰教皇的權威了,沒想到第一把火居然是由支持教皇的聖殿騎士團燒起來的。

“可惜了,倒是個真正的英豪啊。”畢加索大主教走到聖殿堂的臺階前,望着堂外綿綿細雨,搖搖頭,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輕輕說道。

聖殿騎士團第一分隊分隊長弗雷德被押回聖殿堂的消息傳到聖地時,雷德蒙德正在聖地的“聖殿孤兒院”裏教孩子們擊劍。

雷德蒙德望着送信的四位護衛兵,放下手中利劍,走到他們面前,一人給了一耳光,大聲喊道:“你們四個混蛋,面對聖殿堂那些蝦兵蟹將,居然沒把自己的隊長帶回來?”

“弗雷德隊長在我們臨行前讓我們告訴團長,殺烏爾奇奧拉是他的私事,不過是逞匹夫之勇之事,不想與騎士團扯上關係,特別是跟團長您,更不能有任何牽連。”被扇了一巴掌後,四個護衛兵站得更加筆直。這四個護衛兵都來自聖殿孤兒院,其中年紀最大的那個說:“團長大人,我覺得弗雷德隊長是帶着必死的決心去做這件事的。”

雷德蒙德盯着他許久,眼中露出悲傷的神情,拍着他的肩膀說:“奧利,你一定要記住,這個世上,幾乎沒有任何事情是值得帶着必死的決心去做的,包括殺那個畜牲。你們的弗雷德隊長帶着必死決心想做的事,不過是想保護我們而已。還有,那個自大的白癡,忘了我纔是他的老大嗎?他的命是我救回來的,要死也得經過我同意纔行。”

當聽到雷德蒙德稱呼弗雷德白癡的時候,四個護衛兵臉上隱隱露出會心的微笑,他們知道,眼前這個名揚天下的聖殿騎士團第一人,估計又要開始胡來了。說句實話,跟他一起胡來過的護衛兵們,在形勢如此嚴峻的情況下,心中居然還有些小期待。

雷德蒙德在臥室內收拾細軟時,護衛兵過來通傳,阿修斯二世在門外等候。他皺着眉頭走出屋外,見到阿修斯二世面色肅穆,渾身戎裝,身後是兩百個全副武裝的君士坦丁帝國士兵,個個精神抖擻。

“怎麼,我的皇帝兄弟,你是來抓我的還是來攔我的?”雷德蒙德走到阿修斯二世身旁,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要清楚哦,聖地有三萬名聖殿騎士團衛兵,真的發生衝突,你帶的這兩百個士兵連塞牙縫都不夠。”

“不敢。”阿修斯二世盯着雷德蒙德說:“今天日凌晨,我收到教皇陛下的通諭,通諭裏明確,此次弗雷德隊長刺殺烏爾奇奧拉主教一事已調查清楚,大哥跟此事沒有任何關係,爲了不讓有心之人說閒話,玷污大哥威名,教皇陛下讓我請大哥暫時留在聖地,待弗雷德隊長行刑後再離開聖地。”

“看來我還要多謝教皇陛下咯。”雷德蒙德咬牙道:“我若是不答應呢?”

阿修斯二世揮手,讓麾下兩百士兵後撤五十米,將整個屋子圍了個水泄不通。他把右手從劍柄上挪開,說:“大哥,弗雷德在殺烏爾奇奧拉的前一晚讓人給我送了封信,信中叮囑,讓我一定要看住您。他爲大義斬殺惡賊,阿修斯心中敬佩不已。但他也在信裏說,在衆目睽睽下殺人,爲的是讓教皇國上層貴族們心懷敬畏,明白聖殿騎士團絕不會允許神聖通道內有無法無天之人存在。

殺人後不逃走,爲的是與您撇清關係,不把您牽扯進來。您此時只要一口咬定,殺烏爾奇奧拉是弗雷德一人所爲,與您無關,教皇陛下爲了息事寧人,一定不會降罪於您。大哥,此時此刻您一定要冷靜行事,不能糊塗。”

“哈哈哈,你們兩個真是我的好兄弟,連後路都幫我想好了。”雷德蒙德突然間抽出阿修斯二世的利劍,用手指輕輕撫摸那劍鋒,劍鋒銳利無比,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阿修斯二世麾下士兵見狀,紛紛拔出利刃,阿修斯二世回頭呵斥,士兵們才收劍回鞘。

“阿修斯,如果今天被捉的人是你,我也一樣會出手的。”雷德蒙德說完,把利劍插回阿修斯二世的劍鞘。

“大哥,我明白。不過,如果您帶領聖殿騎士團從刑場上劫走弗雷德,造成聖殿騎士團和教皇的對立,那我們三人這十幾年來苦心經營的局面就會土崩瓦解,到那時,神聖通道各城邦的百姓又會陷入被異教徒屠殺的危險之中,您難道忍心弗雷德這十幾年的心血毀於一旦嗎?”

“誰說我要帶領聖殿騎士團去救弗雷德?”雷德蒙德從懷裏掏出一副精緻的青銅面具,將面具拍到阿修斯二世手中,微笑着說:“我準備戴着這副面具去救弗雷德那個白癡。”這是副熾天使加百列面孔的面具,在面具四周雕滿了一朵朵盛開的玫瑰花。

“花之加百列?”阿修斯二世看着手中的青銅面具,有些蒙圈,問道:“大哥,爲什麼花之加百列的面具會在您手裏?”

“你猜?”雷德蒙德的笑容裏帶着一股壞小孩的味道,這也是他深受貴婦們喜歡的原因。

“花之加百列”,近十幾年來神聖通道最爲有名,最受女孩歡迎,讓教皇國貴族和各城邦領主最爲頭疼的俠盜,沒有之一。

他是一名劫富濟貧的盜賊,是一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是一位守衛貧民的聖人,有關他的各種傳說,十幾年在整個神聖通道里流傳極廣。

他每次帶人搶奪教皇國或城邦領主的稅金車時,都會帶着一副鑲有玫瑰花的加百列面具,所以被貧民們親切地稱做“花之加百列”。

各城邦國內的貧民,甚至有些普通士兵,因爲家庭貧困需要錢財時,都會受到“花之加百列”的資助,所以他不僅是貧民們的偶像,也是廣大普通士兵敬佩的人。

每次針對他的抓捕行動都以失敗告終,他是貴族們心中的噩夢,廣大貧民的大天使長,少女們心中的男神,教皇最爲痛恨的惡賊。

但他真正的身份卻無人知曉,有人說他是異教徒裝扮而成,有人說他是某個沒落的貴族子弟,甚至有人說他真的是天父派予人間的懲罰貴族的使者。

“原來您就是那個天下聞名的盜賊。我現在終於明白,爲什麼花之加百列很少搶奪君士坦丁帝國和聖殿騎士團押送的稅金車,爲什麼那麼多次萬無一失的抓捕行動會失敗了。”阿修斯二世喃喃道。

“看破不說破。”雷德蒙德捂住了阿修斯二世的嘴巴,把面具搶了回來。

阿修斯二世身後的衛兵見狀,又紛紛拔出了利刃。他不得不把雷德蒙德的手拉下來,再次回頭呵斥衛兵,衛兵們只能又收劍回鞘。

“大哥,您爲什麼要這麼做?”

“這是最好的時代,這也是最壞的時代,因爲我們擁有偉大的聖殿騎士團,可聖殿騎士團的主人卻是需索無度的教皇。”雷德蒙德望着手中的加百列面具說:“阿修斯,你應該也聽過這首歌謠吧。我和弗雷德參加騎士團,爲的是出人頭地,不再讓那些貴族們看不起。當我們終於成爲和貴族一樣身份尊貴的人物時,經歷的事情多了,想法也不一樣了。我是手握聖劍,守衛正道的鬥士,保護的自然應該是那些嗷嗷待哺的貧民,而不是在聖殿堂裏過着奢靡生活的老爺們。正如你所說,我聖殿騎士團副團長的身份決定了我不能正面對抗神聖教會聯盟裏的那些大佬,因爲這樣會造成平民們信仰的崩塌。所以,我只能選擇用另一種身份去守衛他們。”

阿修斯二世點頭道:“我明白。”

“阿修斯,這些年能和你聯手我很開心。”雷德蒙德拍了拍阿修斯二世的肩膀,說:“雖然你看起來很冷漠,但我知道,你是個面冷心熱的男子漢,一直把我和弗雷德當做真正的朋友。這次我走後,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記住,以後做人要開心點。”說完,他轉身離去。

望着雷德蒙德的背影,阿修斯二世大聲喊道:“大哥,跟您做兄弟也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事情。”

雷德蒙德背對着他微笑揮手,兩位好友自此一別,再未相見。

碧空如洗,萬里無雲。

三四頭飢腸轆轆的禿鷹在空中盤旋,兇狠的眼睛注視着地上那個跪在行刑臺上的犯人。

烈日下,行刑場外的觀衆鴉雀無聲,平民們無言地注視着這個爲了他們捨身取義的英雄,有些婦女和小孩發出啜泣的聲音。

教皇國的大主教和貴族們坐在行刑臺的後方。教皇烏爾班二世以身體不適爲由,沒有出現在行刑現場。

年邁的畢加索大主教對坐在身旁的佩斯大主教耳語道:“這幾日沒聽說聖殿騎士團有任何的軍隊調動,看來雷德蒙德副團長是要犧牲自己的好友了。”

佩斯大主教嘆了口氣,小聲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想不管是誰,都會做出這種明智的選擇吧。”

行刑臺上,聖殿騎士團第一分隊隊長弗雷德蓬頭垢面,滿臉鬍渣,雙手反綁,跪在斷頭臺前。

他眯着眼睛望着天上的禿鷹,想起自己這一生和雷德蒙德一起經歷過的事情,感覺時間真的過得好快,發生的一切就像做夢般一樣。不過,和雷德蒙德一起參加聖殿騎士團,攻下聖地“耶路麥加”,守衛平民,維護了神聖通道近二十年的和平,自己這一生也稱得上是波瀾壯闊,沒有白活。

那個整天笑嘻嘻無憂無慮的傢伙應該會爲我掉幾滴眼淚吧。想到雷德蒙德因爲無法拯救自己而捶胸頓足大聲嚎哭的場景,弗雷德甚至有些小小的快意,那該是個多有趣的畫面阿。

他閉上眼睛,嘴角露出了些許微笑,雷德蒙德,我的好兄弟,看來我要先行一步了。

劊子手得意洋洋的走到弗雷德身旁,開始了自己的表演,只見他扇了弗雷德後腦勺一巴掌,把他拍倒在地,四周憤怒的平民大聲咒罵起來。

弗雷德後腦一陣疼痛,微風從髮間吹過,他索性閉起眼睛,等待自己命運的結束。可是等了好久,都沒等到劊子手揮刀。

聽到叫聲,他睜開眼睛,發現身旁的劊子手正捂着被利箭射傷的右手哀嚎,而他前方二十米處,有一個面帶“花之加百列”青銅面具,騎着一匹白色駿馬,身後插着兩把長刀的英豪,正放下手中的長弓。

“花之加百列?”弗雷德掙扎着起身,茫然地望着眼前這個天下聞名的俠盜,問道:“你爲什麼要救我?”

戴着花之加百列面具的雷德蒙德仰天長嘯,抽出雙刀,拍打着胯下坐騎,率領着他的劫匪手下,突破衛兵的防守,越過柵欄,瞬間就衝到弗雷德身旁,他先給了劊子手一刀,讓他喪失了抵抗力,接着用刀斬斷綁住弗雷德的繩子,然後給了他後腦勺一巴掌,向他伸出右手,大聲笑道:“弗雷德,你這混蛋,還不快醒醒,你老哥來救你了,不要再自我陶醉了,跟哥跑路咯。這一次,你闖得禍確實夠大,我們在神聖通道再也混不下去了,終於可以脫離騎士團,紅塵作伴活得瀟瀟灑灑,對酒當歌共享人生繁華了。哇哈哈哈。”

“原來你就是花之加百列。”弗雷德恍然大悟,拉住雷德蒙德的右手,翻身上馬,大聲問道:“我們要往哪逃?”

“幾年前聽一位遊吟詩人說,其實世界很大,我想我們可以一起出去闖一闖。”雷德蒙德如雄獅般高舉雙刀,策馬往前衝去,大聲吼道:“廣闊的世界,我們來啦。”

弗雷德想起年少時的日子,臉上綻放笑容,同樣大聲喊到:“廣闊的世界,我們來啦。”

聖殿騎士團的兩位英豪,神聖通道黃金時代三駕馬車的其中兩位,走上自己人生的另一個階段。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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