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愛德華·威爾遜《博物學家——愛德華·威爾遜自傳》片段1

1.物理學家維克托· 魏斯科普夫(Victor Weisskopf)曾經說自己是身處亂世的快樂之人,我也一樣,只不過,令我心醉神迷的並非核武器或聳動的高科技,而是完全不同的東西:長久以來,我一直在密切觀察自然界裏細微而基本的變化。“大自然”這個詞對我來說,具有兩層含義。
2.在20 世紀初,人類還理所當然地把自己想象成不凡的物種,是困在地球上等待靈魂或心智救贖的黑天使。如今,幾乎所有相關的科學證據都指向相反的方向。也就是說,既然已經生在這個世界上,而且還一步步參與了數百萬年的生物進化,我們人類的生態環境、生理狀況,乃至心靈狀態,都和地球上其他生物密不可分。從這一層含義來觀察自然界,大自然發生着根本的變化。
3.20 世紀剛開始的時候,人們依然相信地球資源豐饒得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世界上最高的山還沒有人攀爬過,最深的海也沒有人探測過,更別提分佈在赤道大陸上的大片原始叢林了。現在,我們早已繪製完真實的世界地圖,而且也估算出日漸減少的地球資源:才經過一個世代的開發,人類就已經將野外世界破壞到足以威脅自然資源的程度,生態系統和物種目前正以6 500 萬年以來最快的速度消失!
4.由於性情和專長的關係,我才得以一直密切觀察這些變化。在我還是資歷尚淺的小科學家和小博物學家的時候,我個人的世界觀隨同下列兩個趨勢而轉變:進化生物學的發展以及“這門科學的從業人員能夠自然養成”這個想法的沒落。從童年到中年,我的個體發生(ontogeny)一再重複更巨大的種系發生(phylogeny)。與此同時,大自然也不斷變化出新的風貌。
5.當我成爲作曲家之後,我將爲自己譜上一曲描述亞拉巴馬之晨的音樂;同時,我還將爲它附上一首最純淨的歌,這歌曲將猶如沼澤上的霧氣升自大地,猶如柔和的甘露降自蒼穹——美國詩人兼劇作家休斯(Langston Hughes)
6.在天堂海灘過暑假就在這個美妙的季節裏,我家遇上了麻煩事。我的父母在那一年離婚了。那段日子對他們來說很難捱,但是對我這個獨生子來說,一點兒也不難過,至少在那時還不覺得難過。當時我寄住在一戶人家中,他們每逢暑期都會收容一兩名男孩在那兒度假。對於小男孩而言,天堂海灘果真是個名副其實的天堂。每天早晨用過早餐後,我就離開這棟面對海灘的小屋,獨自沿着海濱閒蕩,搜尋寶藏。我在溫暖的浪頭裏涉進涉出,盡情搜尋在海水中漂浮的一切東西。有時候,我就只是坐在小山坡上瞭望開闊的洋麪,然後準時回家喫午餐,喫完飯再出去晃盪,然後再回家喫晚餐,然後再出去,直到最後纔不得不上牀睡覺。然而入睡前,我在心裏依舊要重溫一下白天的探險歷程。
7.那年我只有7 歲大,每種生物不論大小,只要觀察它們,想到它們,或可能的話,把它們逮住細細地看一次,對我來說都是件賞心悅目的樂事。
8.遇到晴朗的日子,有時候我會連續好幾個小時掃視着珀迪多灣水平如鏡的海面,看看能不能碰巧望到什麼巨型怪獸冒出水面。我希望至少能看到鯊魚,親眼見識一下那傳說中的背鰭如何衝出海面;我知道它雖然遠遠看起來很像海豚,但是發出的聲音和冒出水面的間隔時間則是不規則的。此外,我還希望能找到比鯊魚更精彩的東西,但究竟是什麼,我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某些能令我終生難忘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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