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紅耳兔小姐姐
文中插圖：《柳列的音樂專輯》
講故事，看人生。大家好，我是紅耳兔小姐姐，歡迎收看今日的故事。
1
我算不得一個脾氣很好的姑娘，而且還有點懶。
垃圾堅決不倒，碗也不大洗。扔個小紙團，我都是投籃式地往裏丟，沒扔正，也不會起身去撿，擱那再說。
因爲我知道馮川會幫我善後。
朋友聚餐，馮川幫我剝蝦。閨蜜看不下去，說我這輩子遲早會被馮川慣死。
馮川就站在那裏，摸着頭笑，說，對啊對啊，她這麼懶就是被我慣出來的。
這招太好使了，旁人通常會膈應得不想再說第二句話，更不好意思數落我了。
馮川就是這樣，脾氣無底線地好，跟一團棉花似的，一拳打下去，都不帶出聲的。末了，還把你軟軟地包裹進去，壞脾氣也一起消化了。
連我媽都說，這叫一物降一物，孫猴子自有五指山來壓。
我在旁邊不服氣了，說，我是五指山，馮川纔是孫猴子，是我鎮住了他，不是他降住了我。
馮川迅速站隊說，對對，我是孫猴子，一個不喜歡花果山，只喜歡五指山的孫猴子。
我媽這平時嗓門大反應快的老太太，也瞬間沒了聲音。
也對，任誰也招架不住馮川這樣對我無底線地好。
2
馮川對我好，據他說，也是有原因的。
那會還是2010年，我讀大一，一腔熱血地報名了青協社團的志願者活動。因爲大家都是來自不同專業不同年級的同學，所以彼此還有些不熟。
社團的負責人讓我們自願組隊，推選組長，商討活動細節。
身邊反應快的人迅速抱了團。我雖算不上頂級社牛，但也不含糊，見了順眼的組，就往裏面鑽，很快就混得風生水起，還被推選爲了組長。
後來我正跟組員說得起勁兒的時候，看見有個高個子男生正侷促地坐在角落，跟誰都不講話。
我走過去熱情地邀請他入組。
他有些臉紅，有些慌張，有些不自在，一看就是個社恐患者。
組裏有人問他名字和專業。
他低着頭小聲說，我叫馮川，計算機系。
說着話的時候，他的頭快低到桌子底下去了。
3
但我沒想到，計算機系的馮川，從此對我上了心。
大約內向敏感的人，總會念念不忘別人對他的一丁點好。
我對他真的只是付出了一丁點的好。
後來大大小小的社團活動我總是帶着他，但我帶着他也是有目的的，但凡雜活累活，比如搬桌子扛椅子這種，我都是喊他。
他也總是勤勤懇懇、默不吭聲地完成所有指派的任務。
不過默不吭聲的人，一旦開口總能石破天驚的 。
比如，在大三的時候，社團解散。馮川突然跟我表白了。他剛表白完，社團負責人就喊大家一起拍照留個紀念。
我生生驚嚇得拍照時，擺姿勢一直同手同腳。
拍照結束，馮川在外頭等我。
我摸了一個小門溜之大吉。
不是我心狠，而是因爲那時我已經心有所屬。
4
我暗戀的男生，是同系的學長，人高臉帥，打籃球能迷暈一圈人。
那天馮川在外邊沒等到我，就給我發信息，說，表白可以不算數，大家還是好朋友，是不是？
我想了想，愉快地回覆了同意。
像馮川這種熱情內斂且做事認真的朋友，多一個肯定不是壞事。何況馮川除了不會打籃球，其他都不差。
我還是有點小虛榮的。
虛榮的女孩，大多脾氣都不會太好。
比如，我大早上喊馮川幫我買包子，一定要去學校後門左轉五十米的那家包子鋪，並且一定是酸菜粉絲包，換成肉包都不行。
比如我不想早起上自習，就喊馮川幫我去圖書館佔位置，必須是靠窗外邊有桂花樹的那張桌子。
馮川幫我跑腿拿外賣，我都是接過來後，就揮揮手讓他儘快消失。
寢室的姐妹都看不下去，說我再這麼作下去，遲早要遭雷劈。
我張張嘴，想了半天也沒辦法反駁回去，內心漸漸湧上來一絲奇異的感覺。
不是甜和酸，就是堵得慌。後來我才知道，那是感動。
但感動只是一瞬間。
後來我收到了學長的邀約，去看他打比賽，我的一點點感動瞬間煙消雲散。
我把一股腦的熱情都送給了學長，留給馮川的，大概只剩一點點愧疚了。
不過這點點愧疚，在看完一場熱血沸騰的籃球比賽後，也迅速蒸發殆盡。
說到底，年輕時候，我們大多喜歡膚淺的、能迅速激發感官刺激的人和事。而馮川那會兒太安靜了，太深沉了，無論靠近和離開，都是靜默無聲，掀不起一絲波瀾。
5
但後來，我還是跟馮川在一起了。
那時已是2016年，我和他都已經大學畢業，留在求學的城市找了工作，租了房子，暫時安定下來。
馮川進了互聯網公司，平時加班很多。但只要哪天下班早一點，他就提了一大袋子菜來找我，反覆叮囑我不要再點外賣了。
有一次，我耍賴，非要喫一家網紅餐廳的新品。
馮川拿起手機，鑽研了半天說，行，這家還不錯，我幫你預約，下週六有位置。
可是，就在接下來的這一週，學長突然來找我了。
他比我早一年畢業，在北方工作。
這次他出差路過我的城市，就約我出來喫飯，時間正是週六。
我糾結了半天，還是跟馮川這邊推掉了網紅餐廳的飯約。
馮川在電話那頭什麼抱怨都沒有，甚至都沒有問我原因，只是安靜地說，好。
6
週六那天，我跟學長面對面坐在咖啡館。
不過是兩年多的時間沒見，他的下巴長了些胡茬，人略顯頹廢，原本線條清晰的手臂，如今也變得鬆垮。
但我仍然很激動，激動過去幾年的念念不忘，終有迴響。
學長開始自顧自地講自己的工作和自己的公司，還有城市的房價以及理財投資。
最後他問我，最近有一個很火的基金投資，你要不要投點錢？
我這才驚覺，前面的一大籮筐的話不過是漫長鋪墊，所謂高端金融工作也是伏筆，最後的基金投資纔是點睛之處。
可是看着學長期待的眼神，我說不出拒絕的話，於是拍着胸脯說，會開一個賬戶扔點錢進去。
學長面露欣喜，突然抓着我的手說，我就知道你對我好，從大學時候就知道。如果我現在沒有女朋友，肯定……
我不等他話說完，就立馬抽回了手，打斷他的話說，咱們是朋友嘛，互幫互助是應該的。
學長訕訕地抽回手，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咖啡，然後又開始講社會新聞、世界格局和股市房價，連帶表情和眼神都變得空洞乏味。
我想，是不是一個人話太多，會把心都說沒了。
7
那天回到家，我看見馮川還留在我家裏，正在做飯。
他見我進門，就說雖然今天的網紅餐廳沒有喫成，但他研究了一下餐廳的菜單，決定照樣學上幾個，保證又健康又美味。
我吸了一下鼻子說，真是大傻瓜。
馮川手握大鍋鏟，抓抓頭說，對，我是個大傻瓜。
我說，不是你，是我，我纔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馮川明顯沒聽懂。不過沒關係，他不糾結，也不會刨根問底，只是洗了手剝了一個柚子。
遞給我柚子的時候，他溫柔地說，乖，喫柚子。
我的心一下子軟了。
他的溫柔像是俘虜我的致命武器，讓我只能繳械投降。
我決定主動走過去擁抱他。
擁抱他的時候，馮川正背對着我煎魚。我不管不顧地走過去，從後背環住他。
馮川明顯身子僵住了，手裏的鍋鏟停在半空。時間像是在他身上停止流動了。
我們在一起吧，現在是2016年的5月20日下午六點三十四分五十六秒。我說。
馮川說，好的，我贊同，不過請鬆開我二十秒，讓我翻一下魚，要不然晚上要喫焦魚了。
我噗嗤一笑，趕緊撤出來。
馮川一邊揮動着鍋鏟，一邊說，就二十秒，二十秒以後，你再過來……抱着我……這樣很好……很好。
我眼眶一紅。
……傻瓜。
8
大家是不是都覺得我是因爲馮川對我好，我纔跟他在一起。
不是的。
如果一個人只是拿無邊無盡的好來感動你，那麼感動遲早有一天會消耗殆盡。雙方關係裏，只剩下一方無盡的遷就和另一方無奈的將就。
愛需要打心底的心甘情願，還有崇拜。
我喜歡上馮川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日久生情。
或許在過去幾年的某個日子裏，某個瞬間我已經愛上了他，只是從前我矇頭往前衝的慣性實在過大，一時難以剎車。
馮川的好，真誠而清晰，還夾雜着膽怯的善良。
有一回，我和他一起參加學校的活動，路過一個路口，有個衣衫襤褸的老太太過來討錢。
大家都迅速躲開，只有馮川在仔細掏自己的每一個口袋。
只有兩個硬幣，抱歉了。馮川對老太太說。
我說，幹嘛跟這種人道歉，乞討是他們的職業，都是有手有腳的人，做什麼不行，非要丟掉自尊跟別人伸手要錢。
馮川小聲說，那萬一呢，萬一她是真的有困難呢？十個人裏我能幫一個也是好的。
我沒話講。
還有一回，我和一羣同學暑假結伴旅遊，其中也有他。他坐在我旁邊的座位。
在火車上我犯困打了個盹，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人在小心翼翼地拿衣服往我身上蓋。
我微微張開眼睛，看見是馮川。
我假裝動了一下，他立馬貓着腰不動了。
過了好大一會兒，他才又小心翼翼地拉扯了一下衣角。
我最後索性睜開眼坐起來。馮川立馬扭頭看着窗外，像是從頭到尾都沒有動過的樣子。
看着他巋然不動的後腦勺，我心裏像被什麼撞了一下，生疼。
這不是簡單地被感動，而是我第一次學會了心疼。
心疼馮川。
9
跟馮川在一起後，我脾氣依舊很爛，但爛得有些分寸。
我會在跟他吵完架後，主動湊上去和好。
馮川這個人很好哄，只要賴着他不撒手就行。
最後他都是無可奈何地說，哎呀，真不知道拿你怎麼辦纔好。
我很清楚馮川的好，不是因爲他對我有多好，而是他真的很好。
他工作嚴謹，待人謙和，心地善良，深情專一。
如果非要說他有什麼缺點，大概就是因爲善良，因爲怕傷害到別人，所以容易瞻前顧後。
不過沒關係，我會在他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做他軍師，幫他定奪。
後來我也學着退讓，學着寬容和理解。
講真，做一個寬容理解的人，做一個願意退讓的人，真的很難。如若不是心中藏着深沉的愛意，是決然做不出來的。
馮川在默默愛我的這幾年，真的不容易。
所以再往後，我也會好好愛他。
比如，從現在這一刻起，我會給他打電話，認真地講一次：我愛你。
真心，綿長，無怨，無悔。
因爲，他值得我這樣一輩子全心全意地愛着。
注：本文首發於“紅耳兔小姐姐”公衆號。
紅耳兔小姐姐，一個專寫愛情故事的老少女，知乎十萬贊情感答主。作品散見於《青年文摘》、《意林》、《哲思》和《女報》，喜歡的話，歡迎來找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