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紅耳兔小姐姐
講故事，看人生。大家好，我是紅耳兔小姐姐，歡迎收看今日的故事。
1
如果這個世界上的愛情可以分類，那麼我和劉南算哪一種？
大概是第三類吧。
愛過，沒有結果。放下，又不甘心。但此生又不可能在一起了。
以前我在一部電視劇裏看過一句話：心若不能從實招來，痛會給你答案。
我想，我一直都是這樣自欺欺人，可是人生好似也只有這樣清醒而糊塗地過着，才能換來一世安穩和平靜。
要不然，又能如何呢？
2
我和劉南的故事，起始於十歲，2006年。
在十歲之前，我的世界是一片懵懂，每天只會抱着洋娃娃看童話書。童話裏的人，面孔都是模糊的。
因爲在小孩子的世界裏，只有善惡，沒有美醜。
後來我遇見了劉南，他是四年級的轉校生，剛好成了我的後桌。
第一次他跟我借橡皮，我一扭頭，就看見了一張白淨清秀的臉，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臉頰上嵌着兩個小酒窩，笑起來天真無邪。
我呆住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從前的世界，住着都是無臉人，然後突然有一天，闖進來一個眉目清晰的人，讓你驚爲天人。
劉南就這樣走進了我的心裏。
3
不過，小孩子終究是小孩子，對一個人再多的喜歡也只是表現在平日的打打鬧鬧裏。
劉南經常在我做值日時跑後面嚇唬我，我就舉着掃帚追着他跑。
他回頭扮鬼臉，我更氣了，但就是追不上他。
然後氣得眼淚直冒。
他趕緊折回來道歉，我趁機再補一掃帚。
掃帚把他的校服外套弄髒了，他說回去肯定會被他媽打死。
我就說，那你把衣服給我，我來洗。
沒想到劉南還真把衣服丟給我了。
我只能把他的外套跟我的校服褲子搭在一起，假裝是我自己的衣服丟給老媽。
那時我和他的個頭差不多，老媽愣是沒發現，只是晚上嘴碎地罵了我幾句，說一個小姑娘家的，一天到晚衣服跟在泥裏滾過一樣。
第二天我帶着乾淨的校服遞給劉南。
他聞了一下說，還真香，真的是你洗的嗎？
我不想說假話，就一直抿着嘴笑 。
他也歪着頭看着我笑，眼睛清澈得像是能倒映整個世界。
後來我長大了，看過很多電影，讀過很多小說。
只要有男主歪頭朝着女主笑的情節，我都會愣神。
時光可以帶走很多東西，但也會沉澱很多往事。
劉南就是往事裏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4
2008年，我們小學畢業，分別去了不同的初中，但保持着一個月寫一封信的習慣，鼓勵彼此認真學習，爭取考上最好的高中。
三年後的2011年，我們不負衆望，都考取了市裏最好的高中，還成爲了同班同學。
十六歲的劉南個頭開始猛竄，已經比我高出了一個頭。
臉龐的輪廓漸漸清晰，又大又亮的眼睛有了些近視，戴上了眼鏡。
臉上的酒窩還在，只是笑容裏少了些純真，多了些剋制。
不過在我眼裏，他依舊是最特別的存在。
高中的劉南變得沉默很多，不再跟我嘮嘮叨叨地講很多話，平日裏總是坐在位置上，一學就是一整天。
後來我發現他下課的時候總是愣神。
我順着他眼神的方向，看見了一個女孩。
她是班裏的英語課代表，從省會城市轉學回來的，漂亮活潑，笑容燦爛。
她總能輕易地得到身邊人的關注，和所有人打成一片。不像我，只習慣跟熟悉的人多說幾句。
長大後的劉南也是，性格慢熱，性子沉靜，如果不是憑藉着多年的瞭解，我也不會猜出他喜歡英語課代表。
5
從那以後，我和劉南開始了若即若離的疏遠。
劉南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暗戀的姑娘。我全程冷眼旁觀，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
我只是他的多年老友。好友只適合苦悶時在一起喫飯、唱歌、喝酒和胡侃。
這也是我在劉南失戀後才明白的道理。
是的，劉南在高二時失戀了。
他和英語課代表短暫地在一起過，但很快，那個女生又喜歡上了別人。
劉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消沉和叛逆。
泡網吧，玩遊戲，曠課，打架，成績一落千丈。
我每天都去學校路上堵他，他不理我，我就一路跟着。
有一次他朝我吼，讓我滾遠點。
我眼淚刷地往下掉，但仍倔強地不肯轉身。
劉南大跨步地往前走，但突然他停住了，又折回來走到我跟前，說，對不起。
我想起了兒時，他在後面跑，我在後面追，但我只要一哭，他就立馬回頭道歉。
如今他還是很怕我的眼淚。
那天我們都沒有去上晚自習，而是在江堤上坐了很久。
我學着電視劇裏的情節，去超市買了些啤酒。
劉南喝着喝着就紅了眼，別過臉說眼睛進了沙子，用手使勁兒揉了揉。
我輕輕拍他後背。
他轉過臉認真地看着我說，夏薇薇，你真是我的好哥們兒。
6
2013年的春末夏初，我坐在江堤邊被劉南發了好人卡，那時我們都是十七歲。
十七歲是我們當小孩的最後一年，可以任性大哭，可以任性胡鬧，可以把失戀這件事進行得轟轟烈烈。
再往後，我們就要當大人了，在十八歲的年齡奔赴夢想。
那次江堤醉酒之後，劉南一下子又變回了從前好學生的樣子，每天認真聽講，努力刷題。
不過高二的那年荒廢終究是耽誤了他，最後他只是考上了省會的一所一本大學。
我本來是有機會去北京的，但最後我還是留在了省會，去了一所冷門985大學。
那年暑假，繁重的學業壓力一下子消失，剩下大把的閒散時光。
劉南經常來找我。
有時是簡單地喫喫飯，有時是逛逛書店。遇到好看的電影，我們也會一起共喫一份爆米花，坐在漆黑的電影院。
劉南喜歡看喜劇片，我其實更喜歡文藝片。
但爲了配合劉南，我每次都假裝笑得前俯後仰。
他笑起來還是有兒時的模樣，令我心動不已。
我想，過去的事，過去的人，都已經翻篇了，我要成爲劉南的未來。
7
不過等我真正表白的時候，是我們都已上了大學。
劉南週末經常約我出去喫飯唱歌，跟着很多共同的朋友。
有一次我們從KTV出來，因爲喝了一點點啤酒，我有些暈，在進地鐵站時，被人羣撞得東倒西歪。
劉南突然從後面攬住了我，然後在地鐵的小角落，用手幫我環出了一個小世界。
我的眩暈在一瞬間被治癒，明明是有些寒意的深秋，我卻已經燥熱異常，最後一點微醺的酒意也被蒸發殆盡。
耳邊的嘈雜漸漸藏匿，我的整個世界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如初春的雷鳴。
此時的劉南因爲身邊的擁擠碰撞，而搖搖晃晃，汗流滿面
但在我眼裏，他就是一個英雄，護我一世的蓋世英雄。
那天回來後，我徹夜輾轉難眠，最後一閉眼把告白的信息發了出去。
但回覆的信息到第二天的十點才姍姍來遲。
他說，能不能再給我一點時間。
我毫不猶豫地說，好。
但我不知道這個時間好漫長啊，漫長到我們從大一走到了大二，身邊人的分分合合都上演了好幾回，我還站在原地，被劉南指着說，看，這是我的“好哥們兒”夏薇薇。
我到底還是有些怨恨他的。
8
大三的一天，我帶着孤注一擲，約他出來看演唱會。
我決定在看完演唱會後，跟他攤牌，是朋友還是戀人，總要有個了斷。
但那天劉南沒有出現。
演唱會的前幾個小時，他突然說有事來不了。
後來我在共同朋友的朋友圈裏，看見了他出現在另一個聚會里。
聚會里有一個我熟悉的面孔，那個英語課代表。
我端着手機，彷彿一下子回到了很多年前，我坐在位置上，看着劉南和英語課代表說說笑笑。
失落，難過，傷心，苦悶。從前的記憶紛至沓來。
第二天我去理髮店剪頭髮。理髮店的音響正唱着《夢醒時分》，我突然淚流滿面。
理髮師驚慌失措地問，是不是他剪的髮型我不滿意。
我說，不是，是我在跟我的頭髮告別。
鏡子裏的理髮師的表情像是看見了鬼。
9
自從跟劉南告別後，我的世界彷彿一下子敞亮了，那些曾經被我忽略的甲乙丙丁都紛紛上場。
其中就有郭暖。
郭暖人如其名，是個大暖男。
我跟他是在圖書館認識的。那時我準備考研，每天窩在圖書館的同一個位置動也不動，像一隻冬眠的棕熊。
這個比喻是郭暖跟我說的，他說我那時每天裹着棕色的圍巾，穿着棕色羽絨服，坐在凳子上，臉龐圓圓的，像只可愛的小棕熊。
他不知道那條棕色圍巾是劉南曾經送我的生日禮物，所以即使看起來和羽絨服不搭，我也捨不得換掉。
郭暖的追求有點不露痕跡，一開始是每天坐我對面，成爲我擡眼就能看見的熟人。
大學的圖書館一直是資深自習人的必爭江湖。
有一天郭暖主動跑過來說，會每天幫我佔位置，反正就是順手的手。
我沒有理由拒絕這天大的好事。
後來他說反正他每天早上都要去一趟食堂，那就順便幫我把早餐一起買了。
再後來，他又包辦了我的熱水。
郭暖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擠進我的世界。
有一次我感冒了，坐在圖書館暈暈乎乎，有氣無力。
郭暖感覺到我的不對勁兒，二話不說就把我拉到校醫院。
那時我已經燒到了三十九度。
郭暖又是幫忙掛號，又是幫忙買藥。我不好意思地推他回去。
他猛地擡起頭說，夏薇薇，我喜歡你，這是我心甘情願做的。
10
在這個世界裏，我們可以付出勞動換取報酬，可以付出愛心得到尊重，可以付出感情獲得婚姻。
但所有事情中，最難的就是心甘情願。
因爲心甘情願，所以付出得無怨無悔。
郭暖對我的愛，就是落子無悔。
他總能把深情的話，說得有點搞笑。
落子無悔就是他說的。
那時，劉南也在考研。
考研期間他找過我，試圖解釋那次演唱會沒去的原因，但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後來他再找我，我都說忙，不能赴約。
大四考研結束，我跟郭暖在一起了，他爲了我連報考的學校都改了。
轉眼間，我和劉南有一年沒見了，等再見面時，我已成了別人的女朋友。
和郭暖正式在一起的那天，我發了朋友圈。
但第二天下午才收到劉南的評論。
他說，祝福你。
我的心，像被針狠狠紮了一下。
後來我翻來覆去地看劉南的微信，敲敲打打，刪刪減減，卻始終沒有勇氣發出去。
我很想問他，這些年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這時郭暖打電話來，說已經到了宿舍門口，想帶我去喫頓火鍋。
那頓火鍋我記得很辣，辣得我淚流滿面。我把筷子上的毛肚想象成劉南，死命地按在冒泡的湯裏。
郭暖說，太辣了，就別吃了，我帶你去喫別的。
我說，別，讓我再辣一會兒。
其實我想說的是，別，讓我再哭一會兒。
出了火鍋店，我第一次主動牽起郭暖的手。那天路燈下的郭暖，笑得像個小孩子，見人就說這是我的女朋友。
我對自己說，這樣好的男生，可不能辜負了。
11
我的確沒有辜負郭暖。
大四畢業後，我就再也沒有主動找過劉南。
劉南偶爾會聯繫我，但我都是不冷不淡地迴應。
研二畢業後，郭暖帶我見了家人。他父母都在省會的政府機關工作，家境算是殷實。
我父母對郭暖很滿意。郭暖的父母也很喜歡我。
戀愛談到這個地步，進度條似乎一下子加快了。
訂婚在雙方家長及親友的見證下，低調而溫馨地舉行了。劉南那時已經去了北京工作，沒有回來。
郭暖牽着我的手，接受身邊人的祝福。那一刻我好像真的忘記了劉南。
訂婚結束後不久，有一個週末，我陪媽媽去菜場買菜，正當我低頭挑菜的時候，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擡頭一看，是劉南。
在那一瞬間，我的心突然劇烈跳動起來。那種心跳是在郭暖面前不曾有過的。
我媽認出劉南是我曾經的同學，就熱情地把我推出去說，買菜的事情她自己搞定，既然老同學好久沒見了，就多聊聊。
就這樣，我和劉南又一次肩並肩坐在了江堤邊。
江風依舊，江面波光粼粼。
所有的都沒變，只有我們變了。
我們笑着聊了很多很多話題，卻唯獨不再談論感情。
最後，夕陽西斜，老媽打電話喊我回去喫飯，劉南說晚上要奔赴一場聚會。
於是我們在江堤上告別，一南一北，漸行漸遠。
感覺走了好久，我忍不住回頭，發現劉南仍在原地。
我在這頭，哭得不能自已。
12
但我不能改變即將嫁給郭暖的事實。
2021年，我披上了嫁衣，婚禮選在國慶節，很多老同學都來了，包括劉南。
婚禮迎賓的時候，我穿着婚紗拉劉南合影。
劉南一開始很沉默，等到我們分開的時候，卻突然來了一句，夏薇薇，你今天真漂亮。
我的心，又開始了劇烈跳動。
但我說出口的仍是雲淡風輕的一句話，當然，這可是我的大好日子。
敬酒的時候，我和郭暖肩並肩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唯獨沒有見到劉南。
有同學告訴我說，他有事先走了。
後來婚禮結束，我打開手機，看見了劉南的留言。
夏薇薇，祝你和郭暖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我對自己說，一切都該放下了。
13
婚後的第二年，我收拾房間，突然翻出了以前的筆記本，上面記錄了我學生時代的QQ密碼。
這個QQ號因爲密碼忘記，好多年沒用了。
我試着登錄，還真的上去了。
QQ上跳出很多信息，其中有個頭像是劉南。
他寫着，今天我是不是應該勇敢一點，說出自己的心裏話。夏薇薇的QQ號反正已經廢了，那我就偷偷對她演習一遍，夏薇薇，我喜歡你。
日期正是我官宣和郭暖戀愛的前幾天。
再往上翻，他又說，夏薇薇，今天本來要和你一起去看演唱會，但突然接到了高中英語課代表的電話，她說想見我，可是見了面，我突然發現自己已經不再喜歡她了，她沒有你半分可愛。對不起，我明白得太晚了。
繼續往上翻，還有很多話，像是劉南的自言自語，他說，夏薇薇，再等等我，我想把自己的感情捋清楚了再去找你。
我越往上翻，眼淚越洶湧。
這時郭暖打電話說，他已經買了我愛喫的鴨脖子，問我還想帶些什麼。
這個電話一下子把我拉回現實。
我告訴郭暖，不用再買別的了，回來路上注意安全。
郭暖在那頭嘿嘿笑着，說，老婆我愛你。
我把筆記本記錄密碼的那一頁輕輕撕了粉碎。
有些祕密知道了又能如何，它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曾經命運給了我們大把的機會，可惜錯過了。
考研的那段時間，我哪怕答應了劉南的一次見面，或許人生會變成另一個模樣。
因爲有些感情，當我們獨自一人默默承受時，還可以自欺欺人地認爲自己已經走出來了。
可是等到真的跟他面對面，所有的真實感受纔會如海嘯般撲來。
僞裝土崩瓦解。
所以啊，讀者們，如果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喜歡着一個人，那麼就勇敢地去見他。
相信我，當他真真實實地站在你的面前，你的心跳就是答案。
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
我最後在QQ裏說了一段話：當我凝視着你的時候，你心不在焉；當你奔向我的時候，我已經無影無蹤。我們總在一次次的錯過中，失去了很多。不過我想說，可能就是我們的人生，從那以後，我總會回頭望望來時的路。沒有緬懷，只有回憶。
打完最後一個字，我退出登錄，關掉電腦。
從此，這個關於劉南的祕密會和這個QQ一樣，永遠封存。
註釋：加粗的一段話摘自《小婦人》
紅耳兔小姐姐，一個專寫愛情故事的老少女，知乎十萬贊情感答主。作品散見於《青年文摘》、《意林》、《哲思》和《女報》，喜歡的話，歡迎來找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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