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夏漫長

今年的苦夏真熱,難熬就顯得漫長。

每天熱浪滾滾、驕陽似火。早上起牀從空調房出來稍做一點事,汗珠子便從臉上順着頸部、身體滑落,一會兒衣服便溼了。

樓下沒有空調,朱先生一個大鼓風式落地扇對着吹,也架不住三十八九度的高溫,修車時工作服溼了幹、幹了溼。飯桌上一個檯扇,我做飯、家裏喫飯降溫就靠它。

我想起小時候沒有空調沒有電扇的夏天,因爲苦因爲熱就顯得夏日猶爲漫長。傍晚時分,屋門口掃乾淨,灑上幾盆水降溫,男人們肩上搭條毛巾,帶着家裏的男孩去村外一個清澈的大塘去洗澡,塘邊有幾個長長的跳板,白天是供女人們洗衣服的,大男孩們跟着父親在水裏暢遊,小男孩們就趴在跳板上,雙腿伸進水裏亂蹬一氣,遇到村裏惡作劇的男人一下子掀翻到水裏,小男孩嚇的雙手雙腳亂劃,沉下,拎起他的頭髮浮出水面,沉下再浮起,連嗆幾口水,如此三番幾次下來,小男孩差不多也就學會游水了。

我那時候特別羨慕兩個哥哥能下塘游水,家裏是不會允許女孩子下水的,所以我一直就不會游水,也不敢貿然下塘。洗完澡回來,幾乎家家戶戶都搬張小桌子在屋外喫晚飯。

我家也是在門口喫飯,因爲外面總是比家裏涼快些的,那時候沒什麼好菜,因爲天氣太熱,中午一菜籃冬瓜燒一鍋湯,晚上煮飯,就用中午剩下的冬瓜湯泡泡,呼呼啦啦也能喫兩碗飯。

喫過晚飯,涼牀搭出來,躺在涼牀上看滿天的星星,此時蚊子不會給你安生,總在你耳邊嗡嗡作響,這個時候左鄰右舍在外面納涼的人就聽得蒲扇聲噼噼啦啦響成一片。也有更怕熱的人在涼牀上張起帳子,就在外面睡上一夜。

每天晚上坐在涼牀上,望着門前的鄉村小路,我在等小路的盡頭外公的身影出現。外婆家的村子和我家相鄰,只隔一條田間小路,站在門口就能看見外婆家,外公那個時候幫生產隊看西瓜,有時得到一兩個,他便總想着我們,我到現在還能記起外公的那個樣子,身上穿着汗衫和大褲衩,腳上一雙爛拖鞋,一手搖着個大蒲扇,另一邊腋下夾着個大西瓜。喫着外公帶來的西瓜,是那個夏天我覺得最幸福的時刻。

後來家裏條件好些,父親請人在院子裏挖了一口井,有了這口井,夏天的日子好過多了,我家是村裏最早打井的人家,天越熱井水越冰涼,鄰居們都到我家來打井水回去用,漸漸的村裏越來越多的人家都打了井,冰涼的井水陪伴我們度過了一個個酷暑炎夏。

兒時的夏天,酷熱難熬,烈日當空下,莊稼地裏全是辛勤耕作的農人,他們光着的脊背被烈日暴曬的黑而發亮。白天聽着恬噪的蟬鳴走,晚上聽着如潮的蛙聲歸,一天的勞作便結束了。

蟬鳴和蛙聲是兒時夏天的主旋律,因爲苦因爲熱,那時的夏天真漫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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