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之将至 - 草稿

有一件事我记得很清楚。

那年春来的时候,我和爱人开车在一个路口等红灯,车窗外新发芽的柳树正随风摇曳,我们出神地看着窗外的柳树,然后回过头来彼此对望,竟不约而同地说:“我们老了。”

那年我们刚好四十岁,是很美好的年纪,孩子们都在茁壮成长,家庭事业也都稳定,生活没有什么大的波澜,可是我们却在那一年,看到一元复始的柳树发芽,竟然发至内心地感觉,我们老了。

这种感觉在三十九岁的时候没有,在三十八岁的时候没有,在以前更年轻的时候更没有,而恰恰是在四十岁这一年,突然就有了。

我是一个对季节很敏感的人,在四十岁以前的每一个春天里看到柳树发芽,我都感觉到蓬勃喷张的生命蕴含着有无限张力的希望,所以我是欢愉的,那种欢愉是无遮无拦的,是通透全身心的,这让我对未来的种种美好充满期待,而现在,却感觉一切都不同了,年华即逝的落寞、伤感、恐慌向周身袭来。

过完了四十岁,我又迎来了几个春天,那种即将衰老的沧桑感再也没有出现过,但是潜意识里,面对花红柳绿时的快乐的感觉,总比年轻的时候有所逊色。

我很奇怪我无力对抗岁月的挫败感是发生在我的四十岁,而不是其它的任何年纪,难道老话常说的“人过四十天过午”是一句恒古真理?事实上,四十岁真的不老,正是一个人的黄金年华,如日中天。但也正因为这样,我们的人生从这一刻起渐渐回落。

这话说到这里多么悲观,多么伤感。其实我并不算一个悲观的人,我生活的很快乐,快乐的像个孩子,可是对骤然发生在我身上的岁月的印记,我无法逃避。

我年轻一些的时候头上偶尔出现过一两根白发,我从未在意,过一段时间,它们会自行消失,可是我四十岁以后长出的白发再也没有消失过。我倔强地对着镜子一次次地薅,它们顽固地一茬茬地长。有一次母亲对我说,四十多岁了,长根白头发怕什么,别薅了。

母亲的淡定让我有点意外,不对不对,我的母亲大人,我记得你年轻的时候也是像我这样对着镜子薅白头发的。岁月带给母亲的不是从容,不是麻木,而是无奈。一件事情当你发现终将无法改变,你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选择接受。就如我面前的母亲,从年轻到暮年,她经过了多少无力的抗争。现在,她安静了,戴着老花镜坐在阳光里缝补衣服,周身散发着岁月的祥和。

四十三岁的一天,我和爱人走进电梯,电梯里一个两岁多的娃娃看到爱人甜甜地叫了一声“爷爷”,爱人的第一感觉不是开心,而是脱口而出“我有这么老吗?”,然后才想起来夸赞那个可爱的孩子。

走出电梯后爱人的脸色都不好了,不停地问我,也问他自己——我这么老了吗?这是他人生里第一次有人叫他爷爷,他好像还难以接受。其实两岁多的娃娃叫一个四十多岁的人爷爷,就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叫一个六十多岁的人爷爷一样正常,可是在他四十出头的年华里,他却感觉这么突兀,为这事,他竟有一段时间无法释怀。到后来,叫他爷爷的越来越多,他每次也就敞亮而愉快地接受了。

从青年到暮年,中间隔着中年,你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在中年的某个一瞬,你感到了无助和恐慌,现在,我依然在这种恐慌和无助里深深地焦虑,但是我也明白,一切都是徒劳,大地四季轮回,但人的生命不会,所以每一寸光阴都应被珍惜,不管是年轻时还是老去时。每天,对着阳光微笑,对着大地微笑,每一段生命,你都会收获自己的精彩和传奇。

祝老师们立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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