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再無“溫客行”,紅塵難遇“周子舒”

最近武俠古裝劇《山河令》火得一塌糊塗:電視劇熱度榜排名第一,武俠劇熱榜第一,古裝劇熱榜第一。

劇中周子舒與溫客行的“山河不足重,君子死知己”的兄弟情,感動了衆多網友。

有網友評價,多麼深厚的友情,感天動地。我要是能有這麼個哥們,一生足矣。

有網友說,溫客行周子舒似乎真的存在過。他們相互救贖,也溫暖了我。

高山流水遇知音。周子舒和溫客行是幸運的,遇到了生命中的知己,從而成就了一段武林佳話。

從古到今,很多人都在茫茫紅塵尋覓,尋覓那個知己懂己之人。如果找到了,於是自己的一生也圓滿了。

《庭中有奇樹》這首距今千年的詩歌,傳唱的便是這種知己之情。

“庭中有奇樹,綠葉發華滋。”一個人偶然發現了一支美好的花。

“攀條折其榮,將以遺所思。”採摘下來,想把這朵美好的花寄給思念的人。

“馨香盈懷袖,路遠莫致之。”這花馨香瀰漫,但是自己思念的人在遙遠的地方。

“此物何足貴,但感別經時。”珍貴的並不是花,而是想到與所思之人分別的太久太久。

初讀此詩,只覺得抒發兒女情長,作者惦念的乃是一名女子。近日閱讀楊無銳的《十九日談》,才發現自己的淺薄。

《十九日談》是楊無銳老師和年輕網友“慢讀”《古詩十九首》時,將在《古詩十九首》裏讀到的19個日常生活的故事和感受記錄下來,花費四年時間,凝結成一本書,名叫《十九日談》。

《庭中有奇樹》是其中的第九首。楊無銳老師說,友愛的根基,是共同的“看見”。

這首詩美在詩人看見一枝迥異於周遭“繁枝”的絕豔的花,認出了這“絕豔”,他知道還有一個人也能認出。

於是不管相隔多遠,馨香滿懷袖地等待,他也想把這“絕豔”,這發現與他分享,因爲他知道他們總能肩並肩,看見同樣的美好。這是友誼的最好姿態。

楊老師通過陳寅恪和吳宓的故事來講解此詩。讀後,更覺此詩的精妙。

陳寅恪和吳宓1919年相識於哈佛。自相識起,他們二人便“既以爲友,亦以爲師。”

即使後來世事變幻,天各一方,他們一直通過書信保持詩文酬唱。

1961年,相識42年,分別12年,吳宓計劃了兩年之後,終於趁暑假南下探望老友,陳寅恪很激動,信中滿滿都是叮囑:怎麼乘車,何時到站合適,如何到中山大學,如何住店,如何喫飯,天氣如何……

當吳宓凌晨抵達廣州陳宅時,當時已經目盲的陳寅恪老人,在室內摸索着,緩步以杖,等待着吳宓。兩位老人相見,無比激動歡喜,吳宓那晚凌晨4點才睡。

他們見面,無所不談,談韓愈,談孔子,談學術,談詩,談戲,談感情……

陳寅恪偶爾提及一句“絕豔似憐前度意,繁枝猶待後來人”,吳宓便立刻看出了詩的好處:“絕豔”“繁枝”,正是他們和時代的寫照。兩位老人會心一笑。

我說出的,你懂;我看到的,你也看得到,這就是友誼最好的姿態——共同看見。

此次的見面,成爲兩位老人的訣別。一直到1978年吳宓去世,他們再未相見。

然而,無法相見的十幾年,吳宓一直記掛着陳寅恪,痛苦時,就背誦陳寅恪的詩文,生命的最後幾年,都是在讀陳寅恪詩文中度過。

楊老師認爲,陳寅恪和吳宓的故事,印證的就是《庭中有奇樹》中“共同看見”式的友誼。

楊老師讓故事和古詩互相照亮的寫法,避免了傳統訓詁帶來的枯燥感,反而讓《古詩十九首》如同一束光,照進了讀者的心裏。

故事讀完了,在曲折婉轉的故事裏,也明白了詩歌的意味,經典也就這樣潤物細無聲的滋潤了心田。《十九日談》就是以這樣的方式,爲現代和古典架了一座橋樑。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