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了，嶺南今年的初冬夾雜着微雨到來。
這樣的夜晚，雖然寒涼會隨着北風迎面撲來，但好在一路會有陣陣熟甜的香氣相隨，那花氣襲人得讓人頓起靡靡之念。
不用尋覓香味的去處，閉着眼睛都會知道，這樣香味來自路邊種着的一排排的桂花，香得這甜媚，難怪徐志摩在他的詩裏直說桂花“香得兇”。
不過，在嶺南也香得兇的桂花卻敵不過酷暑下的白玉蘭和茉莉花的花香。
舊時在玉蘭花盛放的街頭，總有一兩個把白玉蘭花掛在鈕釦眼中的清純活潑的女學生，也有一些胸前彆着白玉蘭款款而行的美麗婦人於街上款款而行。從她們身邊走過，可是“百步清香透玉肌”呢，空氣中飄過的幽幽花香，由下而上，讓人熏熏然，陶陶然一整天。
茉莉花花開白色，花期從初夏開至晚秋不絕。茉莉花的香氣是幽淡而悠長的，雖不像玫瑰桂花的香氣帶甜，還帶點冷傲，聞了之後便會讓人惦念得很。
還有含笑和雞蛋花，這些在五邑各地常見的香花，都是花香色不豔的花，顏色清淡，不會豔麗無比，可是卻是香氣四溢。
遠遠看着，含笑花開如繁星灑入銀河，隱隱約約，朦朦朧朧，令人看不真切，只有香氣鬱鬱，隨風而至。難怪宋人楊萬里說此花是“只有此花偷不得，無人知處自然香。”
雞蛋花在江門本地多見的是花瓣肥厚的素白黃心雞蛋花，還有花瓣薄軟的粉色雞蛋花和豔紅的紅色雞蛋花。不同顏色的雞蛋花，香味也不一樣。白花的香味甜濃，馥郁似蘭花香；粉紅花香味清淡，餘韻悠長似桂花；紅色的香味就更爲濃烈了。
這些花花開時香氣四溢，讓人沉醉，但不是讓人感到香得撣都撣不開，就是香氣雖然文靜秀氣，但深嗅起來又讓人覺得有點甜俗。
這世間花兒的香氣呀，總覺是不及田間豐收的稻香，不媚也不俗，來得實在。
想起某年的新年去封開的途中，接近封開已是夜色蒼茫。那時開了車燈，能見度也不大。黑暗中，只有間或的一兩輛車迎面而來。
夜間行車，在鄉間道上行駛，自是小心翼翼。司機全神貫注，車內氣氛變得有點沉悶。
忍不住打開了車窗，窗外一股稻香的香氣和冷風一起，慢慢地滲入，讓人精神爲之一振。 這香氣與花香、果香都不一樣，柔柔的，淡淡的，是兒時熟悉的那種田野的氣息，緩緩的在鼻端縈繞，讓人覺得溫暖。旅途中的疲倦不由得便放下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望向窗外，一大片黑土地上還殘留着金黃的稻根。時值早春，稻禾早已收割，但餘下的稻杆卻堆成一個個小山丘，遠遠近近，零星地分佈在田野上，連同稻田上殘留的鞭炮碎片，零零星星，紅紅豔豔的，風帶着淡淡的稻香和泥土的芬芳，在鼻間穿來穿去。
芳香、寧靜 ，又帶着喜悅，這樣美好清晨就這樣格外清晰地被永遠地留在記憶中，讓人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