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鳥的流浪

當太陽慢慢從東邊村莊升起,一望無際的碧綠田野,炊煙形成的白練把村莊包圍起來,飄飄渺渺。空氣中帶着清新的味道,一條條被莊稼環繞的路伸向遠方的村莊,這樣的景色是不是會讓那些城裏人嚮往,讓遊子們熱血沸騰。

在這片黃土地上,有一顆顆白楊樹把村莊田野點綴,它們把根深深扎進黃土地,努力的向上挺拔生長。它不僅爲人們帶來了綠蔭如蓋,也爲鳥兒提供了棲息的娛樂場。你看,喜鵲在它上面跳躍,斑鳩咕咕的在談情說愛,麻雀和它的夥伴們在玩耍。太陽慢悠悠的穿過村莊,擡頭往上看,樹葉閃閃發亮,綠色映襯下的天藍的通透。村裏的年輕人像候鳥一樣飛去了遠方,卻忘了曾經給他生命的地方,他們迷失了回家的路。更多的像燕子野鴨大雁白鷺候鳥多了起來。大楊樹上,房檐下,多處都有鳥的家。

我撫摸着大楊樹,我仔細的尋找着。在它們和我同齡時,我曾經刻下過成長的痕跡。看着用小刀刻的“我長大了,要做老師”“小鵬,我們是永遠的好兄弟”“我想要一個文具盒”那是我們童年的夢想也是留下的痕跡。大楊樹帶着我們的夢一起成長,楊樹長大了,我們也長大了。如今我回來了,可許多小夥伴去了遠方,再沒有他們的音訊。父母去了,楊樹還在,它們像母親一樣,風起時,它們在呼喚,孩子們,快回來吧。等我也老的倒下了,你們回來還能找到村莊在哪裏?家在哪裏?

村莊沒有了以往的喧鬧,有點過於寂靜。一幢幢兩層三層小樓取代了以前的瓦房,越是好大越顯得空蕩。大門前和路兩邊的蒿子有一人多深,大門緊閉,多數院子裏聽不到一點聲響,他們走了多少年不知道,隔着門縫看,潮溼的地方長了青苔。鐵杴鋤頭還在,只是它們已經鏽跡斑斑。柿子樹已經長得比碗口還粗,雞蛋大的柿子把枝頭壓彎了,柿子樹下卻沒有了擡頭盼望柿子成熟的人了。葡萄已經爬滿院子,一串串葡萄紫的發黑,青的透亮,葡萄簌簌落下,砸在水泥地上開了花。

故鄉那麼美,時時走在我們夢裏,我們爲何還在流浪遠方?陽光的背後總是有陰影,這裏有我們的爹孃,有生我們養我們的黃土地,有滋養我們的小河。可這裏也存在着貧窮落後愚昧等原始殘存的東西。

就說村裏吳奶奶養育了八個兒女,她的晚年生活應該是幸福的吧。可實際呢,老人家住在村裏以前️破房子裏,兒子們互相推託,誰家都不想出一分錢。老人中風了,都嫌髒,不願接自己家裏,輪到誰家,就像喂貓狗一樣放碗飯到門口就走了。喫喝拉撒那個臭呀,連她兒子都捂鼻子。老人經常說,養孩子有什麼好,還不如養條狗。

老人去世,有歌舞表演,有鑼鼓隊表演,還有唱大戲的,煙火璀璨了夜空,這是老人在世上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風光。專業哭靈的哭着她可憐的娘呀,連哭孝都請人代替,還有什麼替代不了的。

虹虹在外面掙了錢,給自己父母修建了房子,還每月打錢回來。當她下車回到村裏,一些人開心的接過禮物,等她走遠。就開始嚼舌根,一個小姑娘,有什麼本事掙錢。肯定是給人家當小三要不就做什麼不正當的職業。其實我知道虹虹是在一家公司做銷售,是個孝順的女兒。

爲什麼我的文字總是有些壓抑,因爲我這裏的確貧窮。守着自家的一畝三分地,冬種小麥夏種玉米,除了高額的化肥農藥種子剩下還有多少?孩子的學費怎麼辦?娶媳婦買房子的房貸怎麼還?自家的樓住着不好嗎?但有嫁女兒的就是要求城裏有房有車,不想自家閨女在農村受罪。房子買了,車買了,又出去打工了,房子空着,車閒着沒關係,我就是不要比別人差。

說實在的,我生在這個地方,我看過太多花肥賒欠的,連感冒發燒的藥也是從小藥鋪欠的,有大病看不起等死的。風調雨順的年光還能勉強度日,像今年難見的大旱。人們沒日沒夜的澆水,時不時看天嘆息,這老天咋不可憐可憐這裏的人。

美好總與殘酷同在,農村的天藍地廣房寬,這裏只適合候鳥棲息,卻沒讓生養在這裏的像候鳥一樣的人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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