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霜红满树鸦

西北的暮秋,原野上基本都萧条了,红叶黄花俱已随风落地,满地的各种颜色的枯叶,也是暮秋初冬的一道风景吧。从小时候开始,每每看到路边成堆的落叶便能感觉到温暖。也许觉得它们厚重和松软吧。

今年的秋天,好像是色彩最为灿烂的秋天了,所有的叶子要么红的绚烂夺目,要么黄的金黄亮眼,要么橙色绚丽,要么绯红鲜美,还有那四季清脆的松柏,赤橙黄绿青蓝紫总算是在一个季节里团聚了,眼睛可真真的过了一场视觉的盛宴,真的变成了一双“色眼”,揽尽了秋之多彩。

时令已经入冬了,北方的农历十月,秋已经尽了。山在前一天还是色彩沸腾,仿佛一夜之间,便全都萧条了。清晨的太阳转眼就驱散了夜的冷漠,一个阳光灿烂的冬日周末,踏着阳光的脚步,便到了塬上。秋收冬藏,田野都静默了,苹果树叶子掉的差不多了,一条长长的路,两边笔直的杨树,金黄的叶子也都飘落的归根了,迎面的群山也不在热闹了,万物都开始敛收了。可举目就能看到塬边地畔上,一颗颗火红的柿子依然伫立在土地上。黝黑的枝干虬枝盘旋,枝头颗颗红灯和太阳一样耀眼。

柿子,被国人偏爱了1500年,早在南北朝时期,我们的祖先就掌握了柿子的脱涩方法,从而始这红彤彤的柿子登上了大雅之堂。中国人喜欢红色,因为它喜庆,柿又与事同音,所以,人们就赋予了它很多的美好词汇,比如:好柿成双,万柿如意,心想柿成,等等美好的祝福。所以人们对柿子有着独特的喜爱。柿子也就被农人广泛种植。

一直觉得今年从夏天开始,天上的云彩就很少了,它们都不知道去了哪里。碧蓝碧蓝的天空下,一树树火红的柿子是那么的醒目耀眼,原野上一下子就又火热和温暖了。

一排排错落有致的房子,白墙灰瓦,青砖照壁,周边有疏影横斜的树木,有的树木叶子竟然还绿着,地里是绿油油的麦苗,一树火红的柿子立在地畔上,眼睛恍惚是看到了江南的秋,烟火人间,秋色静好,阳光氤氲在清晨的晨雾里,缕缕露水在阳光里变成水汽升腾,水汽里便能看到五彩的霞光了。也许这就是岁月静好吧

一路都在柿子的照耀下前行。远远的沟边竟有一片柿子园,叶子都落尽了,每一棵柿子都饱蘸了阳光,变的火红无比,它们在枝头尽情的释放着成熟的魅力,修的三季苦,才得一季熟,蓝天下的红灯照的初冬温暖无比,心里看着这些火红的灯笼,竟然有了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感觉,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也许心里太缺少温暖了吧。看着塬上这一树树红灯,心里就真的感觉温暖了很多,暖洋洋的,感觉生活都美好了许多。记得有一位哲人曾说过,缺少爱和温暖的人,格外珍惜所遇到的每一丁点爱和温暖,也常常会以成倍的爱和温暖反馈给世间万物。

柿子不好储存,作为水果,它也不能太多吃,但根据专家的说法,食用柿子,对血管很有好处,还能润肺止咳,凉血止血。今年因为很多原因,柿子一下子没有了销路,所以,农人就任由它火红在土地上,蓝天下。一年的等待就留给鸦鹊蝉虫了。在风里,看一棵柔软的灯笼慢慢掉落,落在地上,各种没有冬眠的虫子可以饱餐很长一段时间,也许来年的毛毛虫变成蝴蝶后,翅膀里都是满满的甘甜呢。

它们挂在树梢,晴天丽日里,像红彤彤的宝石,把冬天的北方田野打扮的火红一片,因为满树红艳艳的果实,看着好一派殷实温暖的冬日北方的田野。

站在树下,仰起头,看着繁硕的红柿子,想起小时候,常常会吃老家的一种美食叫柿子拌炒,炒,是一种杂粮炒面,用黄豆,黑豆,小麦,玉米等杂粮,炒熟,再磨成面,然后把软绵的红柿子,剥皮去核,放进炒面里,搅拌均匀成絮状,吃一口,既有炒面的香味,又有柿子的甘甜,那种美味,是童年整个冬天的向往。

记得小时候过年去舅舅家拜年,舅舅把我们放到烧的火热的土炕上,然后炕桌上有很多零食,最中间会有一大盘的刚从柿子篷上取下来的软柿子。剥去那薄如蝉翼的红色的外皮,轻轻一个吮吸,那粘稠的汁肉就到了嘴里,那种甜,甜美了那贫瘠的童年。

而今,感觉已有好多年没好好吃过柿子了,一年也就象征性的吃一两个,但也找不到童年的那种甘甜了。

一群群鸟雀在天空里翻飞欢腾,路边的柿子树上,鸟雀满树,它们挑选着最为甜美的柿子,饱尝着大自然的馈赠。忽然就想起了歌里唱的:“仓充鼠雀喜,草稀狐兔愁”。鸟雀们呼朋唤友,相互告知着柿子熟了,这个冬天的口粮有了。它们可以大饱口福了,每天醒来,枝头颗颗红灯里是满满的甘甜美味。不用再为吃食来往翻飞了。我们站在树下,它们便呼啦啦的结伴飞走,又落在不远的另一棵柿子树上,反正满塬上都是火红的柿子果。

看着头顶上颗颗红灯样的红柿子,想象着如果一场猝不及防的初雪落下,满树的红灯笼上,都落了一层白雪,那景象改是多么美呀。其实这种景色以前深冬,去秦岭爬山,那沟峪山谷里的柿子树上,常常是火红的柿子上落着白白的雪,山已经枯萎了,红柿白雪黑枝干,白雪红柿寒山图,我想范宽当年一定做过次画,颜色的对比和运用做到了极致,非大家不能描摹。自然界里,这只是自生自灭的生长法则而已。

眼睛一直追逐着红柿,想着不知塬上的这些红柿子,还会挂多久。它们失去了再加工的流程,只能挂在树上,把秋的印记烙在冬的肌肤上,让冬记住秋的容颜。

如今它们每一棵是饱满的,是多汁的,可时日过多后,它会慢慢变干,慢慢变黑,只剩一个全身皱皮的柿干,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开春,等新叶萌芽时,这些老果子干也许才会彻底掉落完毕吧。

其实,不管人亦或是植物,不管是生长,成熟,不管当年你是多么风光,美丽,到最后都会在风里,时光里渐次风干,然后就又会是另一场生命的轮回。一直以来,我们说着春花,说着秋月,说着夏荷,说着冬雪,说着人世间一切的反反复复。可,到头来才知道,岁月,是那个最好的说书人,让看戏的人熬煮悲喜,熬煮容颜,熬煮一生的时过境迁,最后,终究云水漂泊渐次风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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