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油菜花開的季節》第七章 無意得知真相

俗話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李慶對於總也到不了手的劉香蘭就是這麼一種越是得不到,越是欲罷不能的狀態。

自從那天劉香蘭從他的辦公室摔門離去後,李慶是越想越生氣。原本他都想把隊部已經定了要給她家的那筆錢給收回去,又一琢磨還是算了,真要冷了那娘們的心,怕是以後就真沒戲了。錢是隔天他打發趙會計送到劉香蘭家的,但心裏那口氣他是一定要出的。

王建新上大學走了沒多久,母親劉香蘭就被家屬隊停工了。劉香蘭很清楚這是李慶給自己小鞋穿,等着自己去求他。可她哪也不去,就在家待着每天該忙啥還忙啥,她不信李慶還能一手遮了天。家屬隊長正是林大江的老婆楊玉蓮,隊長髮話她不聽自然說不過去。可連着停了五天工後,楊玉蓮沉不住氣了。人家一大家子就指望劉香蘭在家屬隊掙得那點錢養家,你總不讓人家上班,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嗎?

昨晚想了大半夜,她決定今天無論如何也得先讓劉香蘭上班。第二天一早,楊玉蓮擦了把臉就直奔劉香蘭家去了。進了屋,她說明自己的來意,劉香蘭有些猶豫。

“李隊長那裏不同意,我這一去,他保不定又要跟你找麻煩。”

“你甭管這個,我還就等他跟我找麻煩呢,我倒是想聽聽他給你停工的道理。”

聽楊玉蓮這麼說,劉香蘭有些放心了,趕緊收拾收拾,換了衣裳就出門上工了。

劉香蘭上班的消息,是在當天夜裏李慶爬上牧工班郭班長老婆的牀,從他老婆王玉芬嘴裏聽說的。聽見這個消息,李慶剛纔還蓬勃的慾望一下子消退不少,這楊玉蓮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了。王玉芬還在極力撫弄李慶,被心煩意亂的李慶一把推開。

“算了,我還是回去吧,今天沒興致。“說着,李慶掀開被子,開始往身上套衣服。

“鍋裏給你捂的荷包蛋也不吃了?“王玉芬不死心。

“你自個喫吧。“李慶說完頭也沒回,開門出去了。

王玉芬後悔,沒在事後再跟他提劉香蘭的事。

第二天一上班,李慶原本打算直接去家屬隊幹活的地方,好好把楊玉蓮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收拾一頓,再順便讓劉香蘭繼續回家待著去。但他有點拿不準惹急了楊玉蓮,那娘們會說出什麼讓自己下不來臺的話,只好差人把她叫來。

“誰同意讓劉香蘭上的班?“李慶問。

“我!”楊玉連毫不膽怯迎着他的目光。

“你的膽子夠大啊,”楊玉蓮的態度是他預料到的,此刻看到這女人不但沒有絲毫做了錯事的心虛,還像是專門要挑釁自己來的,可畢竟他做賊心虛,氣焰也就下來了。

“我說妹子,別總跟我過不去不行嗎?這麼些年,你仔細想想我也沒得罪過你不是?”李慶以退爲進改變了策略。

“你是沒得罪我,可我就看不慣你欺負劉香蘭。”見李慶軟下來,楊玉蓮也放緩了語氣。

“人家孤兒寡母的過日子已經夠不容易了,你這麼幹不是雪上加霜嗎?”

“照你這麼說,那隊部給她家大小子上大學的五十塊錢怎麼說?”

楊玉蓮一聽李慶提這件事,氣就不打一處來。心說,別以爲誰都不知道,你不就是仗着給錢,乘機想占人家便宜嗎?

見楊玉蓮不吱聲,李慶以爲剛纔的話起了作用,又說,“話又說回來,就算你要管,也該先跟我通個氣不是?你都讓人家上班了,我還矇在鼓裏,我算什麼?”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誰告訴你的?”楊玉蓮不回答他的問題,話裏有話反問道。

原本以爲以自己堂堂一隊之長能拉下臉來跟她好好說話,楊玉蓮怎麼也該買自己的帳。誰知這女人不但軟硬不喫,還反過來戲弄自己,李慶很是氣惱,壓了半天的火噌一下就上來了。

“你給我聽清楚了,劉香蘭明天不許上班,否則我就停你的工!”他指着楊玉蓮,咬着後槽牙說完這幾句話後,把楊玉蓮晾在辦公室裏,拂袖離去。

林小米睡到半夜,被尿憋醒。她迷迷糊糊正要爬起來去解手,忽然聽到睡在炕沿處的父母那裏有種奇怪的聲響。那是一種只有皮肉與皮肉相撞纔有的“啪啪”聲裏,摻雜進某種類似動物發出的粗重的喘息。十一歲的林小米對於性已經有了懵懂的認知,此刻她本能地意識到屋裏正在發生着怎樣的事。原來自己的父母竟然也會幹那種下流的事,她的睡意瞬間就被這種難以形容的羞憤驅散了。她緊閉雙眼,一動也不敢動,屏住呼吸,直到朦朧中聽見父親發出一聲長長的低吟後,屋裏終於安靜下來。林小米哭了,她心目中母親美好的形象在那一刻坍塌了。

過了好一會,林大江下炕去了外屋,緊接着響起一陣小便濺在塑料便盆裏的聲音。林小米條件反射地感覺到尿意更強了,但她還是忍着一動不動。

林大江返回屋子,重新在炕上躺下後,黑暗中的楊玉蓮偎了過來,依舊滾燙的身子像貓一樣緊貼着丈夫。有這麼一個能幹又疼愛自己的丈夫楊玉蓮感到很滿足,就連家裏人也都說自己命好。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人比人,活不成。論過日子,劉香蘭一點不比自己差。可偏偏天不隨人願,不光嫁了個自己不中意的人,那人還早早走了,留下一堆孩子,真不知那苦日子何時是個頭。

想到這裏,楊玉蓮想起了白天的事。

“你知道李慶爲啥要給劉香蘭停工嗎?”

“不知道。“

“他想睡人家,人家不讓。”楊玉蓮的聲音很低,但林小米還是聽見了。一瞬間,她無師自通地理解了“睡”這個字眼。劉香蘭是素梅的媽媽,原來那個平日裏動不動就到學校去講話的李隊長,竟是個下流胚。爸媽那樣已經讓她很難過了,可再怎麼說他們也是一家人。李隊長這樣簡直就是耍流氓,她已經不是羞憤了,此是的林小米真恨不能在李隊長那張板着的臉上狠狠踢上一腳。

“別瞎說!”楊玉蓮後面沒說完的話,被林大江打斷了。

“我沒瞎說,是劉香蘭親口告訴我的。”

“那個牲口,想讓他消停,除非褲襠裏的玩意爛了!”

楊玉蓮沒說話,輕輕捅了丈夫一下,示意他小點聲。

一陣沉默。

“哎,孤兒寡母的日子真是難吶!”林大江嘆了口氣說。

“可不嘛,劉香蘭要是再能找個男人就好了。”

“淨說夢話了,就那四個小子,要喫飯又要上學,將來還得娶媳婦,她就是想找,也沒人敢接那麼一個爛攤子。”林大江說着伸手去摸放在炕沿跟前矮桌上的煙。

“大半夜的,別抽了,快睡覺!”楊玉蓮扯住他的衣襟不滿地說。

“就一口。”

“一口也不行。”

林大江那隻在黑暗中摸索的手,不情不願地收回去了。屋裏再次安靜下來,沒多久就響起了林大江的呼嚕聲。

第二天是星期六,也是已上初二的素梅和她四哥王建文回家的日子。晚飯後,林小米跟往常一樣急着去找素梅了。出門前,她沒忘把上次素梅回來借給她的那本《故事大王》也帶上。

一進素梅家,果然看見他們娘仨都在。

“小米來了,快進來!”劉香蘭熱情地招呼林小米。

那天的林小米穿了一件白底紫花的罩衣,脖子上繫着一條白色膨體紗圍巾,把她原本就很精緻的五官襯得愈發好看。

“劉嬸好!建文哥好!”林小米向屋裏的人依次問好。

剛上初三的王建文個子已經竄到了一米七二,是校籃球隊的主力。他好動,性格與三個哥哥大相徑庭,學習成績一般。所有功課中他只喜歡數學,好在班主任教的正是數學,倒也頗受老師偏愛。長相卻是他們家幾個孩子中最耐看的一個,當然也是最淘的一個。按理說長得好看是優勢,可也有缺點。

自打上了初中,王建文的課桌裏不時會有女孩塞得小紙條。對此,他一概視而不見。這當中不乏男孩發育的晚這個原因,但更多的是在王建文的心裏,他喜歡的女孩是純潔的、羞澀的,當然也得是美麗的。尤其最近,他們班有個叫歐落英的女同學總是以各種藉口跟他沒話找話說,他煩的要死,又不好意思當面給她難堪。

此刻,看着站在自家門口的林小米,王建文的臉微微一紅,不知從何時起,他對鄰家這個小妹妹有了一種特殊的好感。林小米跟他身邊的那些女孩不大一樣,她不扭捏,大方自信,而且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可愛。週末的回家,與其說是想家了,不如說是更想見見林小米。他知道林小米比自己的妹妹還要小兩歲,有時,他甚至覺得自己的想法很齷齪,可那完全由不得他。

“你好!”一貫樂觀開朗的王建文見到林小米,整個人一下子變得拘謹起來。他撓撓後腦勺,跟林小米打了招呼。

林小米笑笑算是答應了,眼睛只顧朝屋裏的素梅瞅。

“看這孩子小嘴多甜。”劉香蘭笑着,回頭看了眼自己的女兒素梅,心想要是自己的女兒也跟人家孩子這樣那該多好。正在埋頭擀餃子皮的素梅,不用看也知道母親又在拿自己跟林小米比呢。

“先讓人家進來,外面雪多大呀!”素梅顯然對母親在林小米麪前的過份熱情有了意見。

“包餃子呢!我也來幫忙。“林小米說着走過去,熟門熟路往臉盆裏舀了一瓢水,麻利地洗了手,就去幫着素梅按起了面劑子。

“白菜豬肉餡的,一會一起喫餃子。”劉香蘭一邊捏手裏的餃子,一邊慈愛地對林小米說。

“媽,那我幹什麼?”剛剛還在屋裏閒逛的王建文也過來了。

“你忙你自己的,一會餃子好了,喫飯就得。“劉香蘭素來不習慣支使兒子們在廚房幹活,她覺得男孩子就該有男孩子的樣,尤其是這個小兒子,更是被劉香蘭視爲寶貝疙瘩。

王建文只好回屋。

喫完飯,劉香蘭沒讓素梅洗碗,打發女兒去跟小米說話。兩個女孩的聲音一會大,一會兒小,一會又嘻嘻笑個不停。隔着一扇紙板牆的王建文完全沒有心思看書了,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兩隻耳朵上。忽然,林小米想起昨晚父母說起的那件事,她很想讓素梅知道,又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

“你怎麼了?“見林小米好半天不說話,素梅問。

“我,其實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那你快說,到底是什麼事?”素梅催促道。

“那我告訴你,你可不能跟你媽說。“

“我保證不說,你趕緊說吧!“素梅舉起一隻手在耳旁發誓。

聽見兩個女孩的對話,王建文也緊張起來。

“你媽被停工了,你知不知道?”林小米壓低聲音問。

“我媽沒跟我說。“

“那你還是別知道了。“林小米猶豫了。

“不行,你趕緊告訴我,誰欺負我媽了。“

“我聽我媽說……”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