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筆問安

這一天,終於是來臨了。

幾天之內,弟弟一大家,二姐一大家,我們也在一個個淪陷中。

最揪心的是遠在廣州的弟弟一大家,無一人倖免。其中父母和兩歲的孩子,都該是需要人照顧的。

習慣性早晚打開監控,母親和父親的身影已經幾天不見了。那個習慣在清晨裏第一個映入眼簾的熟悉身影,而又在夜深處最後一個關了燈如一張復古的黑白照片裏,拖着疲憊的身軀離開了我們的視線的母親。弟弟說母親一天不能進食了,而且嘔吐不止。現在最關鍵的是,他們連做飯的人也沒有。

三年來,母親一直在懼怕……

二零二零年的那個春節,因爲武漢疫情影響,弟弟原本的大家庭又多了外甥和他的一個朋友。那一年,我帶老公去看病,幸好趕在廣州封城的前一天,我們逃離了廣州,安全到家。


九口人的家庭,在沒有任何儲備的情況之下。而母親,負責着這一大家人的一日三餐。母親說,一袋大米幾天見底,幾天買那點菜,一頓就要喫掉那麼多……

彷彿日子又向不好的方向發展。三歲沒了父親,和外婆從小相依爲命,經歷了文革和三年自然災害的母親,時常感慨勸說我們要惜福,這日子過的夠好了,你們都應該知足。

母親說,那些天她真的慌了。她甚至擔心一直那樣封控下去,她的兒子上不了班,公司倒閉,她的孫子孫女會捱餓。於是七十幾歲的母親,勇敢的做了一個大膽決定,她偷偷準備好了衣物和乾糧,準備在某個時間和父親偷偷離家,躲過檢查,想辦法和父親輾轉回老家。她想他們走了,省出兩個人的口糧給她的兒子,她的孫子孫女。

那是後來解封后母親偷偷對我講的。母親挖過野菜,喫過樹皮,她擔心那樣的日子會落到我們這一代人身上,她任何時候都不想成爲兒女們的負擔,她要回家,那裏有她的土地,她可以自給自足,甚至於如她所說,她會爲我們儲備好糧食。這三年,稍有一絲風吹草動,母親都會擔心,要不是陪侄女明年高考,她大概是等不急早回來了。


解封后的母親,依舊不敢出院門半步。每天房裏院內,固步自封。然而沒幾天,無一人倖免。

藥寄了幾大箱子,有的還在路上。

小城的冬天已到了最寒冷的時候,白雪是又一次辜負了這一片黃土地的深情。不經意間就走進了巷子深處,小城的風颳了四五天,到處都是沙塵肆虐後的痕跡,寒風依舊烈烈。擡頭看着眼前熟悉的殿堂,因爲疫情寺廟旁的廁門都是緊鎖的。我久久的聆聽着風過時檐角銅鈴發出的響聲。在心中默默許了三個願望。

願春暖花開,山河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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