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封之後……


那麼某個時刻我以爲自己可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竟然對死亡沒有絲毫懼怕,當痛苦折磨的你無法忍受時,竟也想着趕緊解脫……

持續十幾天感冒,味覺幾乎已經沒有了,喫與不喫彷彿只是爲了生存而還在麻木的吞噎食物。

噩夢纔剛剛開始!早晨睜開眼,不對,房頂在我面前變戲法的晃動着,想爬起來,一陣天旋地轉,胃裏好像伸了一隻無影觸手在上下攪動,一陣一陣乾嘔越來與越強烈。

趕緊伸手抓住手機,睜開眼睛看不清屏幕,此刻大概後悔設置了那六位數的密碼。女兒睡在另一邊的臥室裏,大概此刻還在鼾睡當中。

一次次乾嘔襲來,我不敢睜開眼睛,只能黑暗中掙扎着爬到地上,慢慢爬出臥室,摸到女兒門口,喊了幾聲,還沒有爬到衛生間,女兒已經驚叫着撲了過來。


此刻的我已經爬到馬桶上,彷彿每一次都要把五臟六腑也要吐出來,然後保持那麼固定的一個姿勢,再不敢動彈,低一份高一份都感覺頭疼欲裂,天旋地轉。因爲這些天幾乎沒有喫什麼東西,吐出的只有黃水。

女兒將瑜伽墊塞到我身子下面,又拿來毛巾被裹住我。每隔十幾分鍾,胃彷彿痙攣一樣,帶動渾身難受,開始又一輪嘔吐,渾身開始汗流浹背,不一會兒又感覺澆了一盆涼水,渾身發冷。女兒試圖拉我去臥室,我緊緊蜷縮成一團,依偎在馬桶旁,不敢動一點點,稍微動一下就會引發一系列的症狀,讓我痛不欲生。


就那樣在衛生間地板上四五個小時,重複着一陣一陣的嘔吐,眩暈,頭疼隱隱約約我感覺自己這次是不是扛不過去。女兒端來的水,咽一頂點都不能,胃粘膜只要有碰到東西就劇烈反抗,讓我再一次苦不堪言。我想到了死亡,真的,受不了這樣非人的折磨。

下午一點多,我強忍住難受,由女兒饞着扶着牆壁爬到牀上,就那麼斜靠着,不能睡,也不能坐。姐姐一直在視頻中指導女兒,怕她害怕。小米粥,芝麻糊,紅糖水,生薑水,可都不能觸碰。

胃彷彿從此不再讓我食人間煙火,想也不能。姐姐說喫點,少喫點,不然只能去醫院。沒有核酸,而且現在關鍵是不能動,一動就頭暈,於是其他症狀也趕緊開始活躍,我甚至於聽見了它們獰笑的聲音……

姐姐說女兒在羣裏說了,被母親看見了。母親剛剛起牀活動兩天,她昏迷了兩天,褲子都是溼的,沒意識,當然尿失禁,然後也是嘔吐,母親那麼堅強,挺了過來。前天晚上她能活動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打視頻報平安,頭髮凌亂,灰白,兩眼紅腫,而我呢?

我們都該堅強,於是再次難受襲來,我發出呻吟以緩解疼痛。大姐也病着,她爲我打氣,喫,吐也要喫,喫。我痛苦的閉着眼,喫只能讓我徒增痛苦……

下午三點一刻,睜開眼睛,好像房子不晃了。恍惚間聽見手機一直在響,這會兒拿手機感覺能看看,不暈不晃。

家人羣裏發了幾百條信息,慌亂的,着急的,關切的,出主意的,他們也都一家一家,守着一大家的病人,趕緊含淚打字報平安,“已經好轉,大家照顧好各自家人,保護好自己”。

漫長的一天,終於在窗外一片漆黑時,病毒漸漸對我放手,感覺渾身被掏空了一樣,軟弱無力,可以進一點流食。

十二月十八,最是一年嚴寒時,玻璃窗已有了一點點的冰凌花,明天早上肯定會綻放一大片雪白的花。這世界的美好無處不在,怎不讓人如此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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