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偏愛”進行到底

時光倒轉,一別匆匆,六歲時謊報一年歲數,被爸媽送進幼兒園,開啓了人生的讀書生涯。

由於個子高,身體發育好,甚至比同齡人高出一大截,很自然而然的被分到教室的最後一排,而且還是一個角落。當時的教育很純,沒有任何人質疑位置的好壞,就這樣我成爲了一名“名不副實”的學生。

對於坐最後一排,我有我的心得體會。那個時候幼兒園每天下午放學之前,班主任李老師一定會拿着一大袋糖果走進教室,挨個分發給在座的小朋友。而每到分到我這裏時,李老師總是把袋子裏剩下的全部糖果一股腦兒留給我,且次次如此,久而久之這種足以“傲視羣雄”的得意之情讓我溢於言表,我天真地以爲那是“地勢”之便,才讓我有這樣的待遇。

可才過了一學期,半上轉來了一個個子比我還高大上同學,自然而然我的“風水寶座”就被這位“大高個兒”取而代之,我尋思,我再也沒有機會拿着十倍於其他同學的糖果,趾高氣揚地走在同學中間,讓他們屁顛屁顛跟着我跑,朝我要糖果了。

可說來也很奇怪,即使我已經從角落最後一排調換到正中間兒的倒數第三排,每次李老師發糖果到我這裏時,明明袋子裏還有很多糖果,她仍然會將發放到我這裏的那個袋子端端地放在我的面前,然後另外拿出一袋新的撕開發給我的同桌和身後的同學,兩顆兩顆,糖果落在課桌上發出的稀稀落落聲此起彼伏,多一顆都不至於那麼清脆。

我由一開始的歡欣變成了困惑,百思不得其解,我似乎並沒有在任何地方表現得有多麼出色,而且時不時還不愛寫作業,老師爲什麼就那麼偏向我呢?

終於,在我讀一年級時,這個謎一樣的問題真相大白。從爺爺口中得知,原來李老師的丈夫患有嚴重的“類風溼”,特別惱火的時候腿都變形了,無法動彈。李老師遍訪名醫,去過無數醫院,信過無數偏方,打聽到我爺爺是當地有名的醫生,於是找上門來,我爺爺還真就把她丈夫治好了。

那種重獲新生的感恩戴德,成年以後,特別是當身體有了病痛,終於祛除頑疾的感受,不難想象。至此我也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個世上所有的“偏愛”一定是有“因果”相隨,沒有沒來由的愛恨,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只不過播種的那個人不一定是你,有可能是能夠給你帶來福廕或災禍的人。

我出來工作的頭幾年,遇到了一個我的學生——小唐。準確的說我是四年級接手帶着她。

我第一次見她的印象是,瘦削的身體,膚色是典型的黃皮膚,頭髮烏黑鋥亮,幹練中帶有一點俏皮,笑起來會爽朗的露出牙齒,沒有許多同齡女孩兒那種矯揉造作。

上課時,我喜歡引經據典,她便聚精會神的正襟危坐,圓溜溜的大眼睛總是虔誠的把我望着,當我說“誰有紅筆借給老師一下”時,她總會第一時間深怕被被人“搶佔先機”,立馬從筆袋抓出一隻紅色簽字筆,以百米衝刺的速度給我遞上來。如果距離實在太遠,她會不顧形象的直接拋擲上來,以至於不小心砸到我的頭時,她會發出“咦”的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雙手捂住嘴脣,搖頭致歉。把我逗得前仰後翻。

一次又一次,我走到哪裏她就跟在哪裏。從小學四年級到現在初二了,就沒有間斷過跟從我學習,語文成績從來都是出類拔萃的存在。次次考A。

直到上一次的一次考試,她生平第一次考了一個B,她不敢主動告訴我成績,我主動問詢了,然後給她分析問題。我甚至她的語文水準是極高的,她的語文功底是極其紮實的。之前我就給她媽媽預測過,未來的考試會出現大量的新穎題型,作文也是拉分的關鍵,中途可能會偶爾出現過一兩次成績波動實屬正常。小唐媽媽堅信我說的話,就在這一次考試下來,小唐第一次考了全班第一名。

知恥而後勇的人身上總是閃着耀眼的光芒。

小唐媽媽曾經給我講過一個“龍門陣”,我記了一輩子:有一天小唐一家要出門旅遊,沒有事先和孩子商量那節語文課要請假,結果小唐罕見的大發雷霆,勸了好久都不好。她堅持要上完課才走。我不知道她是出於對語文的熱愛還是對上語文的這個人的熱愛,但真的讓我倍感溫暖。

還有一次,小唐面對一個大人開玩笑的說:“小唐,你們喻老師教的點都沒有用,不學了嘛!語文沒什麼學的!”小唐本就不愛還嘴的一個女生,怒氣騰騰地立馬反脣相譏:“我們喻老師教的有用,你纔沒用,我要學!”

執教多年,學生無數,優秀的學生各有各的優秀,個個出類拔萃,佼佼者,啓明星。但這樣維護自己的老師,把他當家人一樣去守護的只有小唐一人,說實話,當時聽到這話時我悄悄流淚了!

小唐認真“打卡”,完成任務,最難能可貴的是我有時候不留情面批評她的作業不好時,她從來沒有一般女生那種羞憤,過分自責心。她能夠正確對待老師的客觀評價,知道老師是對事不對人。恕我直言,就這種人品上的東西是渾然天成,有些大人學了一輩子不一定學得來。

那幾年,她表現好的時候,我也常在家長羣裏誇讚她。後來有個傳聞被人有意無意穿到我的耳朵裏:“你看那個羣裏,要麼就是小唐媽媽誇喻老師,要麼就是喻老師誇小唐。”我一開始還挺介意這樣的閒言碎語,似乎有失“公允”。

但我後來越活越明白,假如互相欣賞是偏愛,被偏愛的明明是我。假如被愛而不做出迴應,那對偏愛你的那個人是多麼殘酷的事情啊!

其實在我們這個日漸走向現代化的今天,“尊重每一個個體”仍然沒有實現,那種“無惡意的侵犯”,嚼舌根兒的習慣,藉助別人之口想表達自己內在情緒的戲碼一直在層出不窮的上演。我們去廣泛的愛,或許是我們的職責;可我們去回饋被愛而形成偏愛時,那是一定是我們的選擇。沒有任何人有權力指責和不滿,人與人始終相互,亙古不變的基礎道理而已。

生命裏總有一些人在你生活裏出現,留下驚鴻一瞥,無論落魄與輝煌,回想起來總是充滿溫暖,張佳曄就是其中一個。

小張是我所有同學裏最特別的一個,剛接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更換了很多語文老師,都不得要領,考試總在B等。

我第一節課帶他,憨憨的模樣,並不多話,但他聽我講課總能聽到判斷到我的那個精彩點,甚至我後半句還沒有說完他就能心領神會,憨態可掬的笑容,樂不可支的模樣,那是最能調動老師積極性的動力之源。

我初二下帶着他,一直到初中畢業,小張的語文就沒有下過A了,中考語文也考了一百三十幾,總分七百多,繼續在宏八深造。

那段時光,小張上最晚的一節課,我匆匆忙忙跑過去欣陽廣場,途中我一定要給他買一份晚餐,那是他特有的,不是因爲他成績提升了,更不是因爲他是一枚小學霸,就單純是因爲他在課堂上像我的知音一樣,我的引經據典他能聽之入耳入心,一個人的笑容和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這又讓我想起我的另一個學生李敏熙,一個青春靚麗,有想法有智慧有禮貌的女孩兒。

和我在一起學習的時候,就是無條件配合,特別是對閱讀理解的那種靈敏,讓我第一次在我的學生裏感受到什麼叫“天資聰慧”。

雖然除了上課我並沒有過多的瞭解小李子,但是她的骨子裏我覺得有一種倔強和堅韌,讓人有一種敬畏感,中考也是七百多分,選擇在南開深造。

我有時候也很頑皮,我曾經私下裏悄悄設想,我的小佳曄和小李子,會不會在長大成人的某一天:在頂峯相遇,在坎坷相知,在……

哈哈哈,然後在相知相守,相濡以沫的某一天回憶起曾經的老師,驚人的發現自己曾經是受過同一個老師教誨,傳爲一段佳話。

哈哈哈哈……

其實偶爾迴歸生活,開開玩笑,想想好玩兒的事情,期待的事情也不是一件壞事。幻想總會給人帶來樂趣和歡樂。

“偏愛”不是沒有道理,講道理就要將“偏愛”進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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