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故事之一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那時候村裏還沒有通電,更談不上電視機,只有廣播匣子可以讓老百姓瞭解外邊的世界,可是那個時候廣播匣子播放節目是有時間的,時間短,節目單一。春夏秋三季還好說,大傢伙在地裏勞累了一天,晚上喫完飯就早早的洗洗睡了,畢竟第二天還得出工啊,可是漫漫冬夜就不一樣了,下午五點就擦黑了,躺下早了也睡不着啊,於是串門就成了大家消磨時間的方式。


        我的父親爲人和善,五十年代的高小畢業生,算是有文化的人,一直擔任隊裏的會計,又是家族的那輩人的大哥,所以家裏特別招人,什麼大叔二叔三叔,還有前來商量事的大爺爺二爺爺。晚飯之後,他們有的是自己來,有的是結對來,人一來,母親就趕緊的燒水,泡上從供銷社買來的五毛錢一包的茉莉花茶,拿出裝菸絲的煙升,話匣子就打開了。


“擋”的故事


        “擋”是鄉間流傳的一種神祕的東西,如果有誰真的見過,還真不多,但是講故事的人講得活靈活現,也大多是複述的。在去我家串門的人裏邊,有一個大叔,就講過這樣的故事。國家實行改革開放政策之後,以前視爲資本主義尾巴的經商,被頭腦活泛的少數人拾了起來,但是因爲剛剛起步,交通工具基本上是小推車,後來纔有了馱貨的自行車,營業範圍不外乎十里八里的幾個村,走村串戶,賣個日用品、換個大米、賣個水果之類的。


      說是某村有個老漢,年輕的時候沒有趕上好時候,現在趕上了,很不服老,用小推車做起了日用品生意,天天早出晚歸,收穫滿滿,樂此不疲。有一天下午,在一個村子賣貨的時候,有個人說“你看到半山腰那個莊了吧?那裏的人捨得花錢,我看你還有不少貨,去試試吧”,因爲貪心多賣一點貨,這個老漢就推車去了,果然,因爲這個村子去賣東西的少,貨很快就賣完了,這時候太陽快下山了,還是趕緊往回走吧。


      時值深秋,天是一天短起一天了,走不多遠,太陽已經下山了,老漢又冷又餓,步子想快卻快不起來,路還沒走到一半,天已經黑下來了,恰巧又沒月亮,也沒帶手電,老漢只能靠微弱的星光和平時對路的熟悉來走路了。


    前邊快到亂墳崗了,老漢咯噔一下,雖然夜路也經常走,只是今天晚上不同尋常,總感覺後邊不遠處有人跟着,加上木頭推車一些部件走一步響一聲,感覺瘮得慌,頭皮發麻。


      可再怎麼也得回家啊,一家老小都等自己回家喫飯呢,不快快回去,家裏人還不得急死嗎?


      可就是怪了,走了半天,怎麼感覺又回到了剛纔經過的路口呢?這個三叉路口他是熟悉的,剛剛明明是經過的啊!不行,還得走!可能是天黑自己記錯了。


    爲了給自己壯膽,老漢哼起來隔“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什麼“風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反正自己能哼上幾句的,亂來一起唄。又走了一會,這次他大喫一驚,怎麼又回到路口了?莫不是遇到“擋”了,這事他過去只是聽人家說起過,神乎其神的,難道讓自己遇上了?我的那個乖乖,這可如何是好?


      “我換條路試試”,老漢想,於是他拐上三叉路口的另一條路,心想我從小也不是怕事的人,一生沒做過壞事,做生意也是憑良心的,從不短斤少兩,您騷擾俺這老實人幹嘛呢?可是走來走去,又回到了路口!


      媽的,俺不走了還不行。老漢把車放在了路口,裹緊大衣,靠在了車子上,要坐等天亮。


    在這種情況下也睡不着了,等了半天,就聽見不遠處有說話的聲音,和手電的亮光,原來是兒子和侄子結伴來找他了,這下,“擋”不再作祟,爺仨順順利利的回到了家。


    從此,老漢再也沒走過夜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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