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紅樓夢》第一一七回內容分析

阻超凡佳人雙護手

欣聚黨惡子獨承家

一、內容梗概

寶玉精神日長,念頭怪誕,不僅厭棄功名,把兒女情緣也看淡了許多。寶玉聽說和尚在外頭被李貴攔住,趕緊請和尚進門。寶玉見和尚的形狀與他死時所見的樣子一樣,心裏早有些明白了,只是看他只嚷着要銀子又覺不像有道行的話,見他滿頭癩瘡,渾身腌臢破爛,想“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便想不可錯過,並試探問和尚是否從“太虛幻境”來,和尚回答自己不過是來處來去處去罷了!只是給寶玉送玉來的,且問寶玉“你那玉從哪裏來的?”寶玉對答不出,本來穎悟,又經點化,要把紅塵看破。“你也不用銀子了,我把那玉還你罷”。那僧笑道:“也該還我了。”

寶玉取玉時被襲人遇見,死命阻攔不得,於是大聲嚷叫,紫鵑也來死死保住寶玉不放。王夫人與寶釵也急忙趕來,“通靈寶玉”可是寶玉的命根子。而寶玉此時以有心,知那玉無用,寶玉笑道:"你們原來重玉不重人哪!我便跟他走了,看你們就守着那塊玉怎麼樣!”

寶釵王夫人還在給和尚備錢,寶玉說不用,他要出去跟和尚說幾句。寶釵勸大家由着寶玉去。一會兒,寶玉回來,說和尚不要銀子了,只爲化個善緣。小廝們給王夫人寶釵學聽寶玉與和尚對話“我們只聽見什麼大荒山、青埂峯、太虛幻境、斬斷情緣等話”王夫人不懂,寶釵一聽唬得兩眼直瞪,半句話都沒有。

寶玉明白,那和尚與他原是認得的,只是來見他一面,根本不爲要銀子,只當化緣就是。而且寶玉也深知,諸事隨緣,自有一定道理。“一子出家,七祖昇天”。王夫人卻不解,惜春口口聲聲要出家,如今寶玉又如此,於是大哭起來。寶玉自會了和尚後,欲斷塵緣,閒來常與惜春能說到一起。

寶玉正鬧着,賈璉一臉沉重進來,回道:“剛纔接了我父親的書信,說是病重,叫我就去,若遲了,恐怕不能見面。”說到這裏,眼淚滾了下來。又道家裏沒人照管。說薔兒、芸兒雖說糊塗,到底是個男人,外頭有了事情,還可傳個話。又說了些必得交待的事情,急急走了。

賈薔、賈芸送了賈璉,進來見了邢、王二位夫人,自此兩人倒替着在外書房住下。誰料他們趁機勾結王仁、邢大舅、賈環等終日喫酒聚賭,無所不爲,把個榮國府鬧得沸反盈天。賈薔還想勾引寶玉,賈芸攔住稱寶玉無運氣,不用惹他。那賈環自趙姨娘死後,便入了賈薔一路,不一而足,無所不爲,甚至偷典偷賣,宿娟豪賭。獨有賈蘭跟着母親上緊攻書,作了文字送學裏請教賈代儒。榮國府住人不少,但各過各的,誰也不肯做誰的主。

一日,邢大舅王仁等都在賈家外書房喝酒,都醉起來。邢大舅說他姐姐不好,王仁說他

妹妹不好,都說的狠狠毒毒的。賈環聽了,趁着酒興也說鳳姐不好,怎樣苛刻,怎麼樣踏他們的頭。都言做人要厚道,只怕巧姐也要現世現報呢。賈芸想着鳳姐待他不好,又想起巧姐兒見他就哭,也信着嘴兒混說。

兩個陪酒的打聽到巧姐十三四歲,長得模樣兒極好,說到若生在小戶人家,父母兄弟都有可能做官發財。又提說現今有個外藩王爺,要選一個妃子,若合了式,父母兄弟都跟了去。可是好事兒了。衆人都不大理會,只有王仁心裏略動了一動,仍舊喝酒。

賴林兩家子弟也來樂了,並帶來三條新聞,一件是賈雨村貪財被萬歲爺拿問,另一件是海疆賊寇被押解法司衙門裏審問,最後一件事聽說妙玉被賊寇所殺。

惜春絞發出家尤氏不肯。但惜春決定已定,鬧出家好幾回了。邢王夫人沒主意請薔芸二爺決定,賈芸知道是惜春看家時起的念頭,知難挽回,與賈薔商量後決定賈璉寫信以脫自身關係。惜春只求一兩間淨屋子給她誦經拜佛。尤氏怕人閒話,不敢作主,求邢王夫人叫賈薔給賈珍賈璉寫信再定。不知二夫人依與不依。

二、分析

寶釵嫁給賈寶玉後,就沒過過好日子,這回聽到小廝傳寶玉與和尚對話片言隻語,什麼大荒山、青埂峯、太虛幻境、斬斷情緣等,竟唬得兩眼直瞪,半句話都沒有。九十五回,寶玉丟失“通靈寶玉”後,邢岫煙去櫳翠庵請妙玉扶乩。妙玉聽爲寶玉,於是請八仙之一的鐵柺李,那仙戰疾書道:“來無跡,去無蹤,青峯下倚古松。欲追尋,山萬重,入我門來一笑逢。”寶釵自然知道。後來寶玉又一句“一子出家,七祖昇天”的話更令寶釵提前得知寶玉出家心意。

賈赦遠方服刑贖罪期突得了癆病,讓人日夜兼程送來信讓賈璉去,賈璉不得不託付王仁與賈芸賈薔照看賈府里人。賈府裏的幾個正經家人,一部分叫賈政帶去忙賈母祭禮,有幾個跟了賈璉去。榮國府裏雖有三家合住人,但各管各的。

秋桐哭着喊着不願在此待被家人領回了;包勇跟着他老爺甄應嘉去了;薛姨媽跟着薛蝌邢岫煙搬到自己房子去住了;惜春要死要活的鬧着要出家爲尼;柳五兒見寶玉心思不在情上,也求回家;豐兒小紅自鳳姐去世後也告假了,平兒需要幫手照顧巧姐,想到賈母昔日鍾愛的喜鸞四姐兒,偏偏一個嫁人,一個不日就要出閣,也只得罷了。

賴林兩家子弟也來樂,說明榮國府目前男主不在,皆需要旁親、僕人等照應。三條新聞也是大家可以預料到與可以想象到的。賈雨村貪財被萬歲爺拿問,被人看見帶着鎖子,說要解到三法司衙門裏審問。原來賈雨村雖能幹,卻善於鑽營貪財,被人家參了個婪索屬員的幾款。如今萬歲爺聖明仁慈,獨聽了“貪”字,或因糟塌了百姓,或因侍勢欺良,是極生氣的,所以旨意便叫拿問。若是問出來了,只怕擱不住。若是沒有的事,那參的人也不便。

這讓我們回憶賈雨村第一次升知府遭彈劾的罪名。雖才幹優長,未免貪酷之弊;且又恃才侮上,那些官員皆側目而視。不上一年,便被上司尋了個空隙,作成一本,參他“生情狡猾,擅篡禮儀,且潔清正之名,而暗結虎狼之屬,致使地方多事,民命不堪”等語。龍顏大怒,即批革職。

最有意思的是,賈府的大管家賴大家的賴尚榮如今已經做了知府,他家弟如今與邢大舅王仁等喝酒,說起自己的知縣哥哥,也是怕的。這側面多少反映了當時官場裏的爲官作風。

另一件事是海疆賊寇被押解法司衙門裏審問,說明皇上派甄應嘉輔佐安國公前往海疆平定賊寇立功。也證明賈政把賈探春嫁給了鎮海統治少君是一件明智之舉。海疆被平定賊寇與立功跟賈府的探春與江南甄家有關係,一個是賈府的新親戚,一個是老親。無疑是近來的最好消息。

提說賈府失盜一案卻沒有定論。但妙玉被賊寇所殺一事不論真假,都讓我們感覺妙玉凶多吉少。且有庵裏的道婆做夢的預兆,說看見妙玉叫人殺了。如果妙玉果真如此,那真是太可惜了。

妙玉一生求潔,身在寺廟卻心染紅塵,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小孩,在還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幼小年齡就被父母送到了寺廟裏爲她求壽。妙玉的十幾年,只喜歡與自己看得上的人交往。她清高孤傲,集詩情才華與雅趣爲一身。如此思考,在廟修行,到底需要修什麼?這妙玉自己也未必清楚。

最後,讓我們回看妙玉在第五回的判詞,畫面是一塊美玉,落在泥垢之中。斷語云:

欲潔何曾潔,雲空未必空。

可憐金玉質,終陷淳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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