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山那條路那些人(五)

文|遇見君

熬過了每天都跟飢餓做鬥爭的初中三年,我去往另一個鎮子上高中,全縣一共6所高中,縣城有3所最好的高中,一所省重點,一所市重點,另外一所是民辦的,所有縣城的孩子都去這三所高中了,剩下的3所高中分別在縣城地裏位置的東、西、南三個方位上,學習最好的尖子生被縣城中學早早搶走了,像我這樣的學生就找那個相對離近的高中上學。

在這裏我將開始新的求學路之路,出了山高中離縣城近了,卻離家越來越遠了,聽爺爺說大概有三十多公里的路程,爲了省車費後來我就每月回家一次,每次去學校都要在門前的路上等7點鐘小虎的班車。

那時候上高中的同學還不少呢,一塊去一塊回,相互都有個照應。我的學習成績一如既往。永遠談不上好,始終進不了前幾名,也說不上壞。我也很想發奮圖強,考個第一拿回家,可能是學習方法問題吧,始終不能如願。

上高中的學費和生活費,基本都是爺爺出的,學費一學期800多,每月生活費200元,均攤到每週的話就是50元,這包括了一週所有的花銷(生活用品,衣服鞋子等等)。便宜了就買,像衣服鞋子這些東西都是贊好久的錢才能買的,但是必須穿的乾淨整潔。

生活就是這樣很艱難,熬過一天是一天,奶奶總說“等娃長大了就好了”,這是我聽奶奶說的最多的一句話,這個家在等着我去撐起來。

我每天也很用功的學習,常常要學到半夜,但是時間長了沒有效率,最後3年下來,高考我基本考不上本科大學,在我們農村考上本科纔算大學生,專科都是有錢人家給沒考上本科的才上。

後來從爸爸的住院頻次來看就知道病情嚴重了 ,高二上學期的時候爸爸有次又住院了,那時候我沒有手機,只能每天到公用電話詢問爸爸的病情。這天我打過去電話,從聲音能聽出爸爸心情不錯,他說明天,就要出院了,他很高興,今天下午還跟爺爺一塊去吃了砂鍋,就這幾句話,是我最後和爸爸說的話。第2天,我心慌意亂一下課,就跑到公用電話亭去給爸爸打電話,電話那頭是媽媽接的電話,媽媽說你爸爸,婷婷突然惡化,已經昏迷了,你快來吧!

跑出電話亭,先跟班主任老師請了假,找我關係最好的同學,借了50塊錢,就坐上了去西安的大巴車,當我趕到醫院的時候,爸爸已經不在了,我都沒能見上最後一面,這是我人生最大的遺憾。那一刻淚水奪眶而出,我們家的山倒了以後我們家不知道依靠誰,我害怕,我難過,我恐懼…

我和媽媽還有爺爺,坐着送爸爸一起的靈車,回了老家。老家的親戚早都在家裏搭好了靈棚(外面去世的人是不可以進家門的),都各自在忙着爸爸的後事,奶奶幾乎都要哭暈了,媽媽悲傷的已經站不起來了。在那段時間我聽到最多的就是哭聲,現在在我內心對這個聲音也是拒絕的,只要是聽到這個聲音,我就很煩躁。

那年我16歲,妹妹9歲,我曾經想過,如果爸爸走了,我們不用再給爸爸花看病的錢的話,我們家的日子可能不會這麼難。今天爸爸就那樣走了,所有的一切好像也都變了,人們看我們家的眼光變了,人們對我們家人的態度變了,就連我們家親戚們對我們家人的態度演變了,唯一沒有變的還是我們這家人。

爸爸是一個家的脊樑,也是一個家最大的依靠。就像一棵大樹,能爲我們這個家遮風擋雨,今天這棵樹不在了,風雨誰來爲我們擋,以後這個家的日子也貴更加的艱難。又是兩條路擺在我的面前:1輟學去打工養家,2繼續上學的話,媽媽就得去打工。我哭着跟媽媽說,我去打工吧,以後我來養你和妹妹。媽媽語氣堅定地說,你好好上學,其他的事你不用管。全家人那個時候再我是否繼續上學這件事上,只有媽媽說了“是”。我永遠記得媽媽的好。一個只有小學文化程度的母親,在這一刻,能有這樣的見識,我真的爲能有這樣的媽媽而感到驕傲。

就這樣,我在學校度過了最艱難的兩年時光,高考成績下來,我已久沒有考上本科大學。因爲歷屆我們學校每年能上二本線的,也就一兩個學生,你以爲你的重點可能纔是別人的起點,這讓我知道了什麼是望其項背。對我們這些農村學生來說,也根本沒有起跑線,卻要跟高考大軍跑在一個賽道上。

後來,還是在媽媽的堅持下,我上了一個專科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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