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喫陰陰的

前幾天在網上看到“黃桃罐頭”成爲疫情新階段緊俏商品,作爲一種特殊的儲備品,數日之間,出人意料地最先賣斷了貨的帖子。

還沒讀帖子前,看到標題噗嗤一聲,以爲網友們又開始在交智商稅了,讀完帖子後內心有了莫名的親切和溫暖,原來大家囤的是一種情懷。

可能是地域問題,又或許是經濟問題,黃桃這種水果,我是前幾年才喫到的。不過,是真的入口難忘,喫過一次後,每年黃桃上市時,都會買一些來解饞。

喫水果我從不去講究什麼營養價值,只注重口感,覺得好喫就愛喫。而那些不合胃口,哪怕是再有營養的水果,我也不會強迫自己喫。生活嘛,最重要的還是快活。

黃桃是喫過了,黃桃罐頭究竟有沒有喫過,我倒是忘了。不管有沒有喫過,等這波熱潮過後,一定去買來嚐嚐。

傳說中冰冰涼涼的黃桃罐頭,讓我想起了童年時那一段類似的經歷。

小時候體弱多病,一病起來,各種胃口都沒有。生病住院時,父母親要讓我喫飯,都得低聲下氣地請求。爲了讓我開心,他們也會盡量滿足我,特別是在喫的方面。因爲我忌口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有一次,在住院期間,不知怎麼,就是突然間特別想喫糖水枇杷,可是又開不了口,因爲在我眼裏,糖水枇杷罐頭是一種高大上的營養品。而原本貧困的家庭早就被我的病折騰得入不敷出了。

可心裏那個想喫糖水枇杷罐頭的念想一直在作祟,揮之不去。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後,我終於鼓起勇氣,暗示母親:“我想喫點陰陰(冰冰)的東西。”

“現在大冬天的,也沒人賣冰棍呀。”母親一臉納悶,“哪來陰陰的東西?”

“我口有點幹,咽喉有點癢,就想喫點陰陰的東西滋潤滋潤。”我繼續啓發母親,內心特別希望愚鈍的她能讀懂我這隻饞蟲。可是,母親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乖,這麼冷的天,喫冰的對身體不好!”

“我不想喫冰棍,我只想喫點陰陰的,潤潤喉嚨。”我不敢把話說得太明白,怕增添母親的壓力,可又因爲母親的理解無能,委屈得快哭出來了。

就在我差點急出淚來時,父親悄咪咪地拎着兩聽糖水枇杷罐頭走進了病房。他說,他發工資了,買點營養品給我解解饞,讓我開開胃。望着玻璃瓶裏那誘人的枇杷,我頓時淚奔:“媽媽,這就是我想喫的陰陰的東西!”

剎那間,母親也落淚了,她邊擦眼淚,邊指責我:“什麼陰陰的東西,你病傻了吧,直接跟我說想喫糖水枇杷罐頭不就得了嗎?害我瞎着急這麼久!”

父親小心地撬開罐頭蓋,盛了一小碗遞給我,我邊喫邊回敬母親:“這真的是陰陰的東西好嗎?哇~,太舒服了!”

從此,“想喫陰陰的東西”成了家裏的一個梗。每次只要談到枇杷罐頭,家裏不管父親母親還是哥哥姐姐,總會調皮地來一句:“要喫陰陰的”。

童年時代住過無數次醫院,但記憶最深的只有三次。一次是看護我的哥哥在熟睡中翻了個身,把沉睡中的我從病牀上踢了下來。一次是驚心動魄的動手術經歷。還有就是被兩聽枇杷罐頭治癒的這次。

也許年少時的某些情結總會陪伴我們一生。童年時那場“陰陰的”經歷,讓長大以後的我依然對糖水罐頭情有獨鍾。不管是糖水枇杷,還是紅毛丹,我都喜歡。

疫情尚未開始的那個夏天,謝老師雲霄的同學一家三口自駕到詔安來旅遊,順便過來見見老同學,隨車帶來了兩箱糖水枇杷罐頭當伴手禮。

依着我的性子,只要收到這麼多禮物,肯定會送給孃家姐妹幾瓶,分給婆家兄弟幾瓶。可那一次,我是真的捨不得,兩箱罐頭全部自己獨食了。

悶熱的午後,醒來,從消毒櫃裏拿出一個調羹,再從冰箱裏掏出一瓶糖水枇杷罐頭,慢悠悠地享受着一份獨特的夏日清涼,耳邊又響起了當年的那句“想喫陰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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