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蕩上帝[1]，下民之闢[2]。疾威上帝[3]，其命多闢[4]。天生烝民[5]，其命匪諶[6]。靡不有初，鮮克有終[7]。
文王曰諮[8]，諮女殷商[9]！曾是強御[10]，曾是掊克[11]，曾是在位，曾是在服[12]。天降滔德[13]，女興是力[14]。
文王曰諮，諮女殷商！而秉義類[15]，強御多懟[16]。流言以對，寇攘式內[17]。侯作侯祝[18]，靡屆靡究[19]。
文王曰諮，諮女殷商！女炰[插圖]於中國[20]，斂怨以爲德。不明爾德，時無背無側[21]。爾德不明，以無陪無卿[22]。
文王曰諮，諮女殷商！天不湎爾以酒[23]，不義從式[24]。既[插圖]爾止[25]，靡明靡晦。式號式呼[26]，俾晝作夜。
文王曰諮，諮女殷商！如蜩如螗[27]，如沸如羹。小大近喪[28]，人尚乎由行[29]。內[插圖]於中國[30]，覃及鬼方[31]。
文王曰諮，諮女殷商！匪上帝不時[32]，殷不用舊。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33]。曾是莫聽，大命以傾。
文王曰諮，諮女殷商！人亦有言，顛沛之揭[34]，枝葉未有害，本實先撥[35]。殷鑑不遠，在夏後之世[36]。
【註釋】
[1]蕩蕩：放蕩不守法制的樣子。[2]闢（bì）：君王。[3]疾威：暴虐。[4]闢：邪僻。[5]烝：衆。[6]諶（chén）：誠信。[7]鮮（xiǎn）：少。克：能。[8]諮：感嘆聲。[9]女（rǔ）：汝。[10]曾：乃。強御：強橫兇暴。[11]掊（póu）克：聚斂，蒐括。[12]在服：在職。[13]滔：放縱不法。[14]興：助長。力：勤，努力。[15]而：爾，你。秉：執持。義類：善類，此指強族。[16]懟（duì）：怨恨。[17]寇攘：像盜寇一樣掠取。式內：在朝廷內。[18]侯：於是。作、祝：詛咒。[19]屆、究：窮，盡。[20]炰烋（páo xiāo）：同“咆哮”。[21]無背無側：不知有人背叛、反側。[22]無陪無卿：無陪臣無卿相。[23]湎（miǎn）：沉湎，沉迷。[24]不義從式：不放縱你們。[25]愆：過錯。止：容止。[26]式：語助詞。[27]蜩（tiáo）：蟬。螗：一種蟬。[28]喪：敗亡。[29]由行：學老樣。[30]奰（bì）：憤怒。[31]覃：延及。鬼方：指遠方。[32]時：善。[33]典刑：指舊的典章法規。[34]顛沛：跌僕，此指樹木倒下。揭：舉，此指樹根翻出。[35]本：根。撥：敗。[36]後：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