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我的大舅


大舅離開我們已經兩週了。媽昨天說起他,又哭了。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總是陷在悲痛裏無法自拔。

的確,誰也沒有想到,大舅會這麼快離開我們。大舅今年76歲,年紀也不算大,如果身體好好的,活到80多歲應該沒有問題。

可是,人生無常,他是2022年的最後一天走的,由於腎病血透住院,不幸染上新冠去世。

01大舅一生寫照

大舅生於40年代,退休前是一名鄉村的赤腳醫生。

生在農村的他,初中畢業後,就跟着村裏的一位同樣是赤腳醫生的人,學習如何當一名赤腳醫生。

赤腳醫生是中國衛生史上的一個特殊產物,即鄉村中沒有納入國家編制的非正式醫生。

當時只有醫學世家,或者是高、初生中具有一定自學能力的人,略懂醫術病理者才能去學習。

大舅因爲聰明好學,樂於助人,會修很多家用電器,他的能力不亞於B站上火遍全國的“二舅”。

他後來選擇學點醫術來幫助別人,主要是因爲他的熱心腸和他對醫學的興趣。

他除了農忙時要幫着家裏做事,農閒時基本就是走村穿巷幫人家看病。

一來二去,本村和附近村的人,沒有對他不熟悉的。

無論白天黑夜,無論颳風下雨,無論本村外村,只要有人來喊,大舅總是不分時間,不厭其煩,不說二話地去盡他個人之力上門爲人家服務。

這樣的服務,使得大舅人緣極好,他那顆醫者仁心,無處不在地讓人感覺到生命的希望和力量,特別是在那個資源匱乏的年代間,那個偏遠貧困的村莊中,那些沒有信仰的人羣裏。

大舅的一生,是爲人民服務的一生,是使命感和意義感充盈的一生,是生命閃閃發光的一生。


02大舅家人的愛

大舅在家排行老二,由於原生家庭和後天家庭的原因,他在家的角度和在他在社會的角色一樣,同樣是無私地付出。

也許爲了尋找精神上的寄託,大舅對煙、酒、麻將三種東西,有着強烈的依戀。

無論家人如何勸說,他也無法戒除。舅媽對大舅身體擔心和對他不良嗜好的痛恨同樣強烈,愛之深,恨之切,不得不常常對他發火,大舅總是嬉皮笑臉地對待,讓人有一種到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大舅在那個喫不飽,穿不暖的年代,本來身體就不可能強壯,再加上後天的保養欠缺,身體的基礎自然不牢。

一直瘦弱的他,退了休之後,還要在外打工,表弟讓他在家好好學習鍼灸,一來可以老有所依,二來可以爲他人解決點問題。

大概是老了怕動腦,大舅選擇了當保安。保安雖然輕鬆,可是睡眠保證不了,大舅的身體越發透支了。

去年,由於腦總血管瘤,在上海開刀花了近20萬,最近搶救又花了10多萬,但也沒能將他從死神手中拉回來。

表弟和表弟媳很孝順,本想着今年別墅裝好後,大舅就可以和他們一起住進去享受了,哪知道他再也沒有這樣的福氣了。

和我們訴說起裝修期間大舅忙裏忙外,爲表弟出謀劃策的情景,表弟的眼淚就在眼睛裏打眶。

表妹更是傷心至極。從小大舅就對她寵愛有加。說起表妹的丈夫,大舅總是說這是他挑選看中的。

現在,表妹失去了大舅對她這個小棉襖的至愛,她的內心彷彿空無一物,再也無所依靠。

我想,大舅雖然走了,但他的音容笑貌,他對家人的愛,永遠留在了家人的心中,永不磨滅。


03我爸媽的牽掛

說起我爸媽的婚姻,還得感謝我大舅,他是爸媽的婚姻介紹人。

爸是郵遞員,每天的工作也是走村穿巷的,和大舅一樣的盡心盡力爲村民服務。

他倆認識後成爲朋友,大舅看我爸長相帥氣,做事認真, 人品極好,就想着將他的姐姐,也就是我媽,介紹給他。

其實外公也看中了我爸,再加上大舅的這層關係,我爸成了大舅的姐夫。

爸爸對大舅的感情自然是感激的,常常對我們說,如果沒有大舅,他也不可能與我媽結婚,也就沒有我和姐了。

但後來,爸雖然和大舅沒有像以前做朋友一樣無話不談了,但對他的感激之情還是銘記在心。

無論大事小事,他都支持我媽的決定,特別是在人情往來上。

媽媽說,大舅是在她的背上長大的。那個年代,都是大的帶小的。

大舅經常在她背上就尿褲子了,以至於她的一件新棉襖永遠幹不透,背後就爛了一個大洞。

僅有的一件新衣服沒有了,讓小時候的媽媽對大舅恨得牙癢癢也無濟於事。

那時候,由於小舅還小,外婆總是將家務分工給媽和大舅,大舅有些偷懶,經常完不成,就會遭到外婆的追打。

以前,媽說起這些事時,都是哈哈大笑,趣味橫生,而如今,大舅走了後,媽媽的哭訴成了永久的傷痛,永恆的記憶,永遠的牽掛。


04我和姐的回憶

爸爸工作單位離家長遠,媽媽一個人在家務農,又帶着幼小的姐姐和我,生活很是艱難。

外婆家雖然靠得近,但是外婆也要幹農活,想幫媽媽也是力不從心。

媽媽忙不過來時,照看我和姐姐的事情就落在大舅和二舅身上了。後來,我和姐姐對大舅和二舅的感情自然要深一些。

這些年,我和大舅見面的機會少了,倒是姐姐經常和大舅接觸。大舅離得姐姐家近,經常會來她家送菜,然後和姐姐聊聊天。

姐姐比我擅於嘮嗑,大舅也喜歡來姐姐家坐坐。大舅走了,姐姐說,她再也看不到大舅來她家做客了。

我的童年記憶裏,大舅總是揹着一個藥箱,上面有一個紅十字標記,總讓人感覺到那標記的神聖和神奇。

每次,只要大舅打開藥箱,拿起聽筒,就能“聽”出病人的身體哪兒出了毛病。

有時候,只要打開藥瓶倒出幾顆藥片,用紙袋子裝上,病上身體就好了。

有時候,大舅給孩子打針,那將針頭擠出點藥水,試驗是否通暢的動作,讓孩子們心生恐懼,嚇得哇哇大哭。

最深刻的一次記憶,是媽媽晚上病了,大舅給媽在家掛水,讓我看着,說快掛完時就要去喊大舅。

我那時還小,只有十歲左右,對於大舅的叮囑,我自然是百分之百服從。

我不顧姐姐已經睡着,思想高度集中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鹽水瓶和輸液管,一種從未有過的責任感在我幼小的心靈裏,從此深根發芽。

大舅的離開,沒有沖淡我的責任感,卻讓我對家人的責任感更加地堅定。

大舅走了,往大里說,是全村人的損失,往小裏說,是全家人的悲痛。

大舅選擇在2022年最後一天走,他想讓我們的傷痛定格在2022年,孰不知,我們的傷痛起始於2023新年的第一天,乃至今後的每一天。

痛並前行着,大舅一定希望我們能振作起來,不再悲傷,好好地活好當下,這才能告慰大舅的在天之靈。

大舅,願天堂沒有病痛,願天堂沒有新冠,願天堂皆你所願!我們愛您,親愛的大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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