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又來借錢了!

文/傲一慢

前幾天,表姐給文麗打電話,說自己沒錢過年了,希望文麗可以給她借點兒錢過年,三千五千的都行。

文麗一聽到表姐又跟她借錢,腦子“嗡”得一下就炸了,半晌接不上話,不知道如何開口。

表姐不是第一次張口借錢,文麗也不是第一次借錢給表姐,但因爲表姐始終只借不還,使得文麗一看到表姐的電話就頭疼,但又怕跟她鬧翻了舊賬也回不來,只能小心翼翼地應付着。

“這個?我想想辦法吧!”半晌,文麗才吞吞吐吐地憋出這幾個字,倉惶掛斷電話。

掛了電話,文麗沉重地嘆了一口氣,想着如何跟丈夫說這件事。

文麗的丈夫是個貨車司機,文麗是個賓館保潔,兩個人的工資都不高,這些年省喫儉用攢了點兒錢,現在卻被表姐惦記上了。

三年前,表姐家裏出事,文麗給表姐借了一萬塊錢。

表姐的大兒子趙偉,酒後駕車撞死了一個人,趙偉當場被抓。這事,在小縣城鬧得沸沸揚揚,對受害人的同情和對肇事司機的聲討,一浪高過一浪。民衆的意願是嚴懲酒後肇事者,還死者一個公道。

文麗剛聽說此事,嚇得一陣心悸。等看到上門借錢的表姐,文麗此前的驚嚇就變成了深深的同情。文麗表姐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萎靡不振,兩隻眼睛腫得像燈泡一樣眯縫着眼,她瘦削的身形若是站在風口,風一吹都能吹上天。

文麗看到表姐的樣子嚇了一跳,再聽表姐細緻入微地描述車禍現場,描述被關在看守所的兒子,文麗拉着表姐的手跟着她一起哭。最後,就在文麗哭得滿眼通紅的時候,表姐張口向文麗借錢了。表姐說,要和被害人家屬達成諒解,少判趙偉幾年,就需要表姐家給出三十萬死亡賠償。這些日子,她厚着臉皮東奔西跑,到親戚朋友家借錢,希望文麗也可以幫她點兒。

文麗一邊哽咽地啜泣,一邊點頭應允。 “應該的!應該的!”說完這話,文麗就開始翻箱倒櫃,把他們家唯一的一張定期存摺給拿了出來,告訴表姐明天一早就去銀行取錢,然後把錢送到表姐家去。

“好妹妹!”表姐抱着文麗哭得眼淚鼻涕都下來了,邊哭邊說還是親人親,許諾渡過難關後第一個給文麗還錢。

當晚,文麗丈夫回家,文麗跟丈夫說了表姐借錢的事情,還說已經答應表姐明早取錢借給她。丈夫一聽就生氣了,說文麗就愛感情用事,也不想想自己家的經濟條件,也不想想女兒明年考上大學後學費生活費怎麼辦,也不想想她表姐借那麼多外債啥時候能還上。

“都是親戚,誰沒個難處?如果現在自己不幫忙,以後自己有難處還能找誰幫忙?”文麗寬慰丈夫,說表姐答應一有錢就給他們還,總算穩住了丈夫。

借錢容易還錢難。文麗表姐兒子進了監獄,表姐和表姐夫兩個人都是農民,沒有拿得出手的掙錢技能。文麗去看望過表姐,表姐家家徒四壁,文麗心酸過後就開始擔心借出去的錢要打水漂。

前年,文麗女兒考上大學,文麗試探着向表姐提過還錢的事情,希望表姐體諒文麗女兒上大學費用高,多少還點兒錢。沒想到,表姐當場就在電話裏聲淚俱下,求文麗再寬限些時日,她已經在打工籌錢了。文麗沒辦法,只能跟丈夫說明此事,讓丈夫找朋友借了幾千塊錢,給女兒交了大學學費。找文麗表姐要債的事情,暫時擱置了。

轉眼到了過年,表姐和表姐夫提着一籃子水果來給文麗夫婦拜年。文麗趕忙下廚,做了一桌飯菜招待表姐和表姐夫。

席上,文麗表姐滿臉堆笑,對文麗和文麗的丈夫表示感謝,感謝他們在表姐困難的時候借給表姐一萬塊錢,幫助表姐渡過難關。文麗趕忙客氣地說着沒事沒事,招呼表姐和表姐夫喫菜。文麗丈夫拿出珍藏的酒,跟表姐夫推杯換盞,沒一會兒倆人就喝完了一斤酒,兩個人喝得都有些上頭了,說話時舌頭都捋不直了。

酒過三巡,菜喫過半,表姐拉着文麗說了很多體己話,說起了今後的掙錢規劃,想要盤個小店賣燒烤。按照表姐的意思,現在烤串啤酒是比較火爆的喫法,喫的人也多,到時候來錢快,還債也容易些。

表姐說得熱火朝天,表姐夫突然瞪了她一眼,給她當頭潑涼水: “債都還不完,哪有錢開店!”

文麗丈夫趕忙擡手寬慰表姐夫說: “表姐想法不錯,不要潑涼水。我們借五千,支持表姐!”

文麗聽到丈夫說這話,準備夾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憋悶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因爲女兒上學欠的錢剛還完,好不容易攢了幾千塊錢,準備來年給女兒交新學年學費,沒想到丈夫竟然一開口就把錢又借給了表姐,這下又得省喫儉用,爲女兒攢學費。

“就是就是,表姐能創業,是再好不過的!”文麗心中思緒翻江倒海,但臉上笑容不能停,她強撐着精神給表姐夾了一塊肉,隨着丈夫的意思接着說道。

表姐聽到文麗和文麗丈夫的話,激動得一把握住了文麗的手,又說了一堆感激的話語,說文麗兩口子的幫助讓表姐更加有信心了。

就這樣,表姐和表姐夫到文麗家拜了年,又向文麗借走了五千塊錢。想想表姐一家的光景,文麗對已經借出去的一萬五千塊更加擔心了,生怕表姐有個什麼閃失,盼着表姐能趕快掙到錢,把她的錢還給她。

沒過多久,表姐家的燒烤店就開張了。門臉很小,能省的都省了,看起來不上檔次。還好,店鋪開在人員密集的地方,喫燒烤的人還挺多。文麗也曾去表姐的小店捧場,看到表姐和表姐夫忙前忙後的樣子,她心裏踏實多了。看着表姐臉上笑得更加深刻的皺紋,文麗跟着笑了起來。

萬萬沒想到,就在文麗期盼着表姐店鋪生意興隆,能早點兒給她還錢的時候,表姐竟然打電話過來借錢,這是第三次借錢了。文麗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表姐是如何經營店鋪,如何讓它在短短一年內,把掙到的錢都賠光,窮得連年都過不下去?

文麗越想心裏越難受,恍惚間竟然看到自己借出去的那一萬五千塊錢長着翅膀在她頭頂盤旋,就是不肯落下來飛進文麗的口袋。

掛了表姐的電話,文麗急得在屋裏打轉兒,一時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她認真回想了兩次借錢的經歷,猜測着表姐現在的處境。債主追債,家徒四壁,怕是連鍋都揭不開了。文麗的眼前,竟然出現了表姐穿着破爛,一手拿着破碗,一手拄着柺杖要飯的畫面。

“不行!無論如何,我是她表妹,我得幫她呀!”文麗想到此處,心裏已經拿定了主意, “幫她就是幫我自己!”

文麗拿出工資卡,從裏面取了兩千塊錢,給表姐轉了過去,並給表姐留了言: “表姐,孩子上大學沒多少結餘,就把這個月工資的一半給你打過去了,盼着你們早日好起來!”

親情的連接,是割捨不斷的情感紐帶,是患難見真情的最好詮釋。但是,若讓這親情的情感紐帶纏在自己身上,成爲他人吸食寄生的理由,就會生出無限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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