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 || 癡人說“書”

【聲明】本文由我的同事小金老師授權發佈。文章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一支木架,架起隔板數層,片片方塊堆積,層層碼高,歲月便要凝固,總角記憶在此,花樣年華在此,青春溫婉在此,終將有一天耄耋蒼白也在此。

忙碌奔波里,那一堵牆,那一架書被我黯淡在無暇顧及的身影后,成就一個背景,是那樣的不甘,於是閒暇裏,便會凸現在你的眼前,佔了你的心,你的神。20多年的閒暇都是在這樣溫柔的霸佔裏悠想。

午後,明亮的房間,太陽趴在窗口,用縷縷光線串起書架上滿滿的書,變成一葉扁舟,帶我遊走在五千年曆史,八千里河山。

從此歲月不再塵封。拂過用絲綢包裹的硬皮書面,抖落塵土數粒,窖藏的歲月在俯首之間夾帶一股發黴,厚重的氣息瞬時包圍了我。

陰冷,灰色的天空裏飄下的是難辨的雨或雪。呼呼的喘氣聲從身後一陣緊一陣的傳來,回眸,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行人,一手腋下倚一根木杖,一手在額頭搭一角涼棚,雙眼泣淚,望不盡歸鄉路:“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役人之苦,由此流傳,傳過了秦,傳過了漢,傳過了大唐,傳過了宋元。從“離家日趨遠,衣帶日趨緩。心思不能言,腸中車輪轉”到“一曲琵琶數行淚,望君歸,芙蓉開盡無消息。”秦時明月遙照漢家宮闕,卻照不進離人之苦,思婦之愁。

我掬一把傷懷淚,欲掩卷而去,錚錚兵戈,渾厚號角又將我拉去了戰旗獵獵,戰馬悲鳴的古戰場。鐵馬冰河踏破我午後殘夢。燕山腳下,胡騎啾啾,大漠塞外,鐵衣寒光,木蘭着男裝,戰沙場。十年,百戰,駿馬瘦,鞍韉舊,但赫赫戰功在腥風血雨的戰場刻下了一個女子驚天的傳奇。赤壁之下,江流有聲,斷岸千尺。故壘西邊,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公瑾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舳艫千里,旌旗蔽空的江面留下一個儒將的從容優雅。

歷史可以這樣被壓縮在紙間,但那一個個曾經鮮活的存在終究會隨着墨香,悠悠嫋嫋的飄散開來,李白的一筆,蘇軾的一抹,西施的一顰,蔡文姬的一啼,透過薄薄的紙張,穿過厚厚的時空,排山倒海而來,我抵不住那一陣豪氣,那一縷纏綿。只能欲擺不能,一讀再讀。

……

從此地域不再遙遠。撥弄油彩繽紛的頁面,光滑的卷面文字連珠、圖文並茂,恍惚間八千里江山,猶如畫卷掙脫版面,在我眼前重重疊疊的展開。帶着江南的靈秀,帶着塞北的憨厚。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重湖疊獻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月色撩人,皎若清泉,我趁月漫步白堤,攀爬古寺,只爲尋找被白居易詩情撞落的那一棵桂子。晨風徐徐,水波不興,我步出淨慈寺,只爲一睹楊萬里筆下的碧葉紅花。

水鄉,曲折幽深的雨巷,重檐青瓦下,雨落得綿長滴得惆悵。我撐着一把被歲月薰黃了的油紙傘,踩着白白透亮的水花,在丁香花朦朧的香霧裏,渴望着邂逅彷徨、迷茫、焦急的戴望舒。

北國,秋總是來得特別的早,特別的濃,有別於南國的滯後和清淡。生在江南,身在江南,我只能刨開古都之秋,飛去陶然亭的蘆花尖,釣魚臺的柳影中,西山的蟲唱裏,玉泉的夜月下,潭柘寺的鐘聲外,感受濃得化不開,深得抹不掉的鬱氏之秋。

淺淺的海水,彎彎的海峽,隔斷了陸地,卻隔不斷情願。我站在大陸這頭,卻分明聽見海峽對岸,寶島之上,夜夜鄉愁的嘆息:當我死時,葬我,在長江與黃河之間,枕我的頭顱,白髮蓋着黑土,在中國,最美最母親的國度。

從平原到峽谷,從丘陵到荒漠,跨越萬里,翻頁即到,不必擔憂資費重,不必在乎旅途乏。風光無限,江山錦繡,四時具陳,晨昏並現,看不盡黃河九連環,看不盡雪山高如雲。只能欲罷不能,一讀再讀。

在書的世界,我無需坐上門前萬里船,便可領略西嶺千秋的雪;我無需停車在寒徑,就可看盡楓葉紅勝二月花;我無需是王侯與貴戚,就能激揚文字,指點江山;我無需是才子和佳人,便可品味花前呢喃,月下情濃。

身不動,心已動。形則靜,思乃遠。越過了千年,跨過了萬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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