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惱的幽魂

我在進入天堂的門口被趕了回來,天使們說:

“天堂拒收不知感恩的人。”

“我怎麼就不知感恩了?”

“你怎麼死的你還不明白?你的父母孕育並撫養你,是讓你爲他們、也爲你自己的未來爭氣的,不是讓你以殘忍的死亡來懲罰他們的。你的隨身卷宗則是輕生自盡,真不明白你身爲人子圖一死爲快,卻忍心加終身痛苦與親愛你的人?”

輕生自盡?我好糊塗啊!這個罪過我必須彌補。我要再投胎爲人以贖罪過。要投胎,魂魄就不能散。既然罪過在身去不得天堂,那就進地獄吧,期待輪迴以自贖。

來到地獄門口,鬼吏把我阻在了門外。鬼吏對我說:

“此門罪鬼、醜鬼、惡鬼可以進,來路有爭議之鬼者不可進。”

“我自盡的!有隨身卷宗證明。”

鬼吏冷笑:“你有嗎?呈上來。”

我一找身上,壞了,啥也沒有。尷尬中,鬼吏更冷笑道:

“還隨身卷宗呢?就你這身學生服是不是你的都難說。滾。什麼時候對你的爭議之聲消停了,什麼時候再來。沒有誰高興爲你的糊塗行爲傷腦筋。”

魂魂不能散,我只好躲在雲霧裏,觀聽下面人間對我有什麼爭議聲。人間對我的死亡果然沸聲盈天,都在討論我到底是怎麼死的。隨身卷宗裏是輕生自盡的啊,人們還有啥猜論的?聽聽吧,這不聽倒還好,一聽嚇幾跳。

因爲我聽到人們說我從某地到某地去死的一路上有特工之能,行不留跡,立不停影。即使屍腐,也野貓土狗鳥蟲也敬而遠之,不去聒噪擾人。再細聽原因,原是我死後遺留迷霧重重,身上有諸多諸多疑點人們想不通,以致很多人否認我卷宗上的輕生自盡。

我一想,如果這樣一直爭論下去可不行。我這魂魄去無留所,時日一到就灰飛煙滅了,我還投個毛線胎。得趕快找個人,給他講清楚我是怎麼走的,讓他寫出來以解大衆之疑,早平爭議之聲,我早投胎輪迴以贖前生之罪。於是,一個天沉沉、月朦朧的夜晚,進入一個人的夢鄉。針對人們的疑惑,向他詳述了我的死亡歷程:

自從步入高中學習,我就想喫,喫不好;想睡,睡不好;想學,學不好。一進課堂,不是腦袋裏一團漿糊,就是思想上開飛機。我這知道這不是好現象,強迫自己要上進要改變,特此還買了一支錄音筆,希望能幫助學習進步。但效果不大,一通緊張的測試下來,我成績仍在班級墊底。我很傷心,誰知道爲了學習,我付出了多大的心思嗎?因爲怕違了課堂或考場紀律,憂慮電話手錶在身在不該響時發出聲音,我都提前讓媽媽遠程關閉了,也怕因違紀遭到嚴厲處罰,違紀處罰有先例的。

我總結了考試中的失誤,鼓勵自己還有希望,還要努力。可是那天喫過晚飯,在寢室坐了一下,心中忽然異常鬱悶,就上了五樓遠眺遠眺想排解排解。但是,這一看,感覺天地蒼茫,自己微渺,不堪的成績又湧心頭,頓時覺着生無意義。低頭下看,恍惚中感覺下面似乎有一股引力要拉我下去。我就自語:“這麼高,一頭載到下面去,得摔多慘呢?讓同學們看見了,以後想起來都害怕。我活着不能讓人喜歡,但願死後別嚇人,讓人罵。我找個地方吧。校外面不是一座山嗎?青山處處埋……人骨。去那裏吧,就不會驚着人了。”

這時,我好像就失魂落魄了,就往樓下走。走到操場,遇到同學給我招呼。我應了一聲往小公園繼續走,踏上公園臺階,忽然又想我又沒有被同學注意到不對勁?他們會不會去報告老師?不行,不能讓人發覺我要去死,先回去穩他們一下。於是進了小公園,一看園裏還有個人,這更得回去緩緩了。

我轉身出了公園去宿舍。走到寢室門口,看了一下時間,心想:“我就要去死了,這電話手錶、還有兜裏的錢還有什麼用?就放被子下面讓爸爸、媽媽來收吧。”想到爸爸媽媽,我的眼淚差一點奪眶而出。他們那麼辛苦,我卻這麼不上進,真該死。

“爸爸,媽媽,不給你們作累贅了。”我默唸着,走進寢室把電話手錶和錢放在被子下面蓋好,逃也似的走出寢室。公園裏還有人嗎?我又到五樓上去,觀察一下公園那裏見沒了人,就匆匆往下跑。

從公園裏的一角,我翻過了校院牆,就向山上去尋找我人生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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