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奎律髓85·卷29旅況類,岑參這首詩,開後人詩眼及切姓關合之派

前言

《瀛奎律髓》第29卷爲旅況類,方回解釋說:

《易﹒旅卦》曰:旅瑣瑣,斯其所,取災。男子生而有四方之志,寧終老守鄉井乎?一有所役而不能遽歸,則有旅瑣瑣之憂。雖富貴得志,猶不無鞅掌之嘆,而況於貧賤不得志之人。此旅況詩所以作也。

王弼解讀易經這幾句說:“寄旅不得所安,而爲斯賤之役,所取致災,志窮且困。”外出遠行,總是疑慮不定難得安心,離開他的家鄉,常常遇到災禍。

但是男子有四方之志,不會無所事事終老家中。一旦遠行,就有“旅瑣之憂”。即使富貴得志之人,也會因煩勞、忙碌而嘆息,何況那些貧賤不得志之人呢?這就是創作旅況詩的原因。

一、江漢  杜甫

江漢思歸客,乾坤一腐儒。片雲天共遠,永夜月同孤。

落日心猶壯,秋風病欲蘇。古來存老馬,不必取長途。

首聯兩句都是說自己,既是飄泊於江漢之間思歸的遊子,又是屹立於天地之間迂腐儒者。

中間四句情景交融:

趙汸曰:中四句,情景混合入化。……他詩多以景對景,情對情;其以情對景者已鮮。若此之虛實一貫,不可分別,效之者尤鮮。《杜詩詳註》

這裏說的“以情對景、虛實一貫”,即方回在26說的變體類。

片雲天共遠,永夜月同孤。雲天、夜月,是景語,共遠、同孤,是景語。

落日心猶壯,秋風病欲蘇。落日、秋風,是景語,心猶壯,病欲蘇,是情語。

虛實一貫,虛即情語,實即景語,一句之中,虛實一貫,即情景交融。

二、宿關西客舍寄山東嚴許二山人時天寶高道舉徵  岑 參

雲送關西雨,風傳渭北秋。孤燈燃客夢,寒杵搗鄉愁。

灘上思嚴子,山中憶許由。蒼生今有望,飛詔下林丘。

方回指出頷聯的詩眼:

燃、搗二字眼突。

另外,這首詩的頸聯用典,嚴子切題目中的嚴山人,許由切許山人,即用典時主語典故的人物與贈詩的對象姓氏一樣。

關於詩眼,和“切姓關合”,紀曉嵐特別指出:

然字、搗字,開後來詩眼之派;嚴子、許由,開後來切姓關合之派,皆別派也,而已全見於開、寶之時。蓋盛極而衰即伏焉,作者亦不自知也。

詩眼之說,和切姓關合,紀曉嵐說岑參等盛唐詩人爲發明者。不過這是作者當時無意識的行爲,只是後人注意到這一點,並以之爲準則。

所以,後人評論盛唐詩,不可以用後人的準則去評價前人。需要具有歷史的眼光。

三、洛陽早春   顧 況

何地避春愁,終年憶舊遊。一家千里外,百舌五更頭。

客路偏逢雨,鄉山不入樓。故園桃李月,伊水向東流。

關於頷聯的妙對,方回評價:

三、四妝砌甚佳,不覺爲俳。

俳,俳體,兩兩對仗。方回認爲頷聯很妙,感覺不到對仗。

而紀曉嵐則反對說:

三、四偶然湊泊,不可刻意效之。

爲何說偶然湊泊呢? 既要押韻,又要對仗,而且還是兩組數目相對。所以紀曉嵐認爲這是偶然湊巧形成的對仗。這類巧對,很難刻意卻仿效,即使仿效,也很難對仗的如此工整。

一家千里外,百舌五更頭。百舌,指百舌鳥,用在這裏對仗一家,可遇不可求。

一首詩中,如果出現頷聯這樣的對仗,有兩種情況,

第一種即先有下聯“百舌五更頭”,然後對出上聯“一家千里外”,再寫出這首詩的其他部分。即常說的,先有聯,後有詩。

第二種,就是常規作詩方法,根據首聯接着寫頷聯,頷聯先做出上聯,再寫下聯。到了這裏,往往就會成爲阻礙。例如晏殊就曾經因爲“無可奈何花落去”無法對出下聯,而影響整首詩的完成。遇到這種阻礙,很多人會不得不修改上聯,以遷就下聯的對仗。

假如不修改上聯,強行對仗,很難對出合適的下聯,往往有湊泊之嫌。

客路偏逢雨,鄉山不入樓。也是“情景混合入化、虛實一貫”。路用客修飾,山用鄉修飾,是詩人有意的選擇。帶有作者情感的這些意象,可以在描繪景物時反映出作者的內心感受。

上一首詩的頷聯,也是如此:孤燈燃客夢,寒杵搗鄉愁。

結束語

從上面幾首詩可以看出,這類詩歌很注意旅途中景物的描寫,詩人會選擇合適的意象以配合自己旅途中的感受。

結束時,依照慣例作詩一首爲今天作業,旅況類習作85五律《銅陵日暮望長江》:

又作銅陵客,登高興自多。大江流浩蕩,晚照送蹉跎。

映鳥悠悠下,浮舟緩緩過。臨風思太白,幾度泛滄波。

@ 老街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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