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文學史》第七章 現代文學13~卡夫卡

卡夫卡

即使是最勇敢的讀者,恐怕也要對卡夫卡的作品退避三舍。讓我們在進入正題之前先提出一個正確的總結: 卡夫卡的作品鉅細糜遺地詳述了日常現實三度空間與時間中發生的事情用“心眼”把呈現出來的事當做正在發生之中。

卡夫卡的對話,同樣嚴格遵循句構的正常規則。他的語氣語句甚至沒有托馬斯.曼的複雜,詞彙也較簡單,然而這種言談有很多卻是“他說過和她說過的”變奏。換言之,這種言談記錄了未曾現身的角色從前說過的話,也有可能是另有其人的報告行爲,或直到劇末都不會現身的人物的話,再不然根本就是謠傳,而且矛盾百出,在這種情況下什麼事也沒決定成,什麼人也沒論斷到。總之,這種情況必然令人茫茫然,好像捱了記悶棍般踉蹌。

同樣的,故事部分亦常有明晰的語句,報道極不可能或極爲費解的事情,夫婦彼此熱情擁抱着倒在地板上,這種尷尬的插曲,似乎是難免的情況,有人或不止一個人,沒頭沒尾的在討論一些神祕的東西。對主角而言,這些東西具有決定性的威脅力量,不過沒有人知道這些東西介入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結果是讀者會擺盪在早已提過的惶惑與解決之道的尋找甚或發現之間。但支持此一解決方案的人,可能發現他僵硬固執,不可言喻。而否定任何的可見解決途徑的人,稍後會輕易的淪入自己單向的教條作風中。

薩特有句話犀利到出卡夫卡讓我們難過的擺盪者的原因: 卡夫卡代表超越的不可能性。卡夫卡不像任何時代的時政論者或缺乏遠見的人,他認爲世界殘缺不全,漏洞百出,望過去,我們還即刻會以爲看到人事解脫的契機。不過這種希望很快就會破滅,我們跌回本人與俗世的補丁裏。布羅德是卡夫卡的傳記作者,也是他的朋友,曾從宗教的觀點詮釋他的作品,據布羅德的研究,卡夫卡筆下的世界就是世界的原狀,他不學別人用精神解釋現實,因此也不刻意扭曲現實,邀寵讀者

世界的本源是怎麼一回事呢?答案如下: 困窘、粗糙、無可救藥的含糊。此外,邏輯雖斷定不了上帝的善良,我們卻只源於間接的認識,就如此認定。根據另一位詮釋者之見,卡夫卡其實在調侃一般性的神祕或宗教呼聲。

有一件事卡不卡終身難忘,左右他至深,他是猶太人,當個猶太人就要受到社會的撞擊,非猶太人根本難以想象,猶太小孩遲早會體味到他和別人不同,而且無能改善這種差異,這種認識可能因受譏諷而來,也可能由某些不雅罵語所造成。猶太小孩的苦難還不僅如此,他得知道在別人眼中任何錯事都得怪罪於猶太人,好像他們有愧於其他人,一般外人的指控重複的多了,猶太人會自以爲真的有罪,從而派生出矛盾心態,他們一方面有認罪的衝動,另一方面又想對抗這種無稽之談,一面慠以待人,拒絕同化,一面又不勝羨慕,爲打入人羣而積極奮鬥。

關於卡夫卡罪惡感的來源,除了上述社會壓力之外,我們也應該一提他的父親,在情感上卡夫卡對父親既敬又畏,在他眼中父親能力卓越,相形之下,自己仍太青澀,連娶妻與事業的重責都肩挑不起,《審判》是卡夫卡第一篇短篇小說,幾乎正面透露他對父親的矛盾態度,反叛與懺悔交錯其間。這篇小說一夜間揮筆立就,幾無延遲?卡夫卡不無深意的告訴布拉德:  小說最後一句話寫完時,他有一種X欲發泄的大快感。

卡夫卡刻畫猶太人在西方社會里的意義時,手法虛中帶實,獨樹一幟,雖然如此,他作品的意義遠勝於此。讀此作品,我們並不覺得有必要反省少數民族的際遇,即使我們非置身其中,亦然。之所以如此,作品中的暗示有其深意,猶太人或流浪的猶太人已經變成西方人的原型。

《變形記》中主人公格里高爾·薩姆沙在一家公司任旅行推銷員,長年奔波在外,辛苦支撐着整個家庭的花銷。當薩姆沙還能以微薄的薪金供養他那薄情寡義的家人時,他是家中受到尊敬的長子,父母誇獎他,妹妹愛戴他。當有一天他變成了甲蟲,喪失了勞動力,對這個家再也沒有物質貢獻時,家人一反之前對他的尊敬態度,逐漸顯現出冷漠、嫌棄、憎惡的面孔。父親惡狠狠地用蘋果打他,母親嚇得暈倒,妹妹厭棄他。漸漸地,薩姆沙遠離了社會,最後孤獨痛苦地在飢餓中默默地死去。

卡夫卡以自己獨特的藝術筆調,用象徵、細節描寫等手法對“人變成甲蟲事件”進行藝術再造,使作品呈現出荒誕、不可思議的基調。

《變形記》中薩姆沙的遭遇即是在那個物質極其豐裕、人情卻淡薄如紗的時代裏處於底層的小人物命運的象徵。小說以主人公變爲甲蟲這一荒誕故事反映了世人唯利是圖、對金錢頂禮膜拜、對真情人性不屑一顧,最終被社會擠壓變形的現實,反映了資本主義制度黑暗現實。

故事震撼心頭,久久不散。相信,很多人會有同感,我們都曾經是10歲的孩童,我們如今還是乳臭未乾,卡夫卡才華洋溢可以用神話緩解心中的恐懼,我們沒有這種本領,但是他把恐懼攤開在陽光下時,我們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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