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給祖國、悲鳴的一代以衝鋒
角管。肅穆橫陳。
咬一塊苦鹹的海殼
不敢鬆口。
彷彿從遙遠的板塊抽離一場雪崩
磅礴如騎射手噸量的鐵肺將我滲濾
是一塊上古的三角水晶在時空中登時磨圓了:
奧術的湧動。
吹:
我的嘴中吐出了舉父擊石之鞺鞳
琵琶座的獸筋板弦
填海之烈性
永恆攪擾我的暴力的失智
我時時伏在物質神的荒原等待兩對瘋牛的悍鬥
不敢鬆口。
咬一塊悲哀的頑石。
回吸:
像從一隻鸚鵡螺中聽取一場春雨的回聲
聽取藤蔓、月光和梭拿梯那之流的柔軟的生命。
可我不要。我咬住血
無奈地潰瘍。
吹:
將葫蘆瓢霜和斧鬲的邋遢一同吹出
用同一種腔體的空闊。裝納宇宙風轟擊的振頻
這是東海的振頻、蟒蛇的振頻
是聵聾和狂舞、即是脂肪也是蟬翼
是重量和風
啊。參差的消滅的氣概、
我咬住一發和千鈞。
回吸:
巧舌如簧
嚎啕在哨嘴中縮小。
我們是最好的腕手
扳贏一場橫亙天地的廣板與長調
歡呼得雄體發紅。
我用皸裂的五指爲鍵孔印上汗鹹的金瑰。
我驕傲:這指法曾是盲琴僧們的真傳
疾風般擬作一陣鷹隼的嘯呼
以爲自己嬌幻的弓馬因真自然的邀角而奮顫。
兒子們父親們在我腫血的喉結下飢渴地諦聽
獨峙於奴隸的先祖推車的曠原
那千年不息的巨輪聲叫魂般釁憤
而釁憤。一如古桃種的酸苦
(合唱隊唱:)
“她始終以草煙的瘠旱吹着咯血的赤忱!”
我有時以爲咬住了雅魯藏布
而我的全部身軀爲古神的召喚而相撞
拱起肌囊和山系。
在那時我有豹靈般的飢餓感
歇斯底里地咀嚼
哪怕知道嘴中徒有雅魯藏布的千斤斥力。
請應答我:
這長江的振頻、龍的振頻
我已虛脫。被秦師的陣鼓衝散
無論在哪個朝代的人海我都迷失
被摔碎在壺口的瀑溜。被纖船上的號子死死咬住
心扉痛徹。
我依然
用鯤鵬的形象託舉你們,託舉浪,託舉馭浪人
(而無論哪一個朝代的你們我都陌生)
終究是輪翼消擱……
可……
可咬痕不會消亡
可那塑造我如焚燒冰川的紫外線風暴不會消亡
可媧祖的符文上蜿蜒纏抱格拉丹東:咬住神祕的古陸的筆勢不會消亡
我是這古老歌吟的傳語者
我的玉契和每一個世紀的琴骨都相合:
吹!吹!
不要鬆口。
這是傾斜着扳動孔夫子周遊行隊的春雪
是被五丁鑿開的一顆楊桃狀的雷
我已吐出孤獨和震響。
把你的純潔、雄壯吹給:
太平洋和太平的邃遠。
——我聽見那手抱七絃桐的竹林賢者在恣肆彈《革命》?
我明白時候已不再來。
(合唱隊唱:)
“時候已不再來。
不要鬆口。”
(無論哪一個朝代我都不會鬆口。)
23.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