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兒有些嚮往,又有些迷茫:“我不想一輩子做個農民,不想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我做夢都想走出去。我也不知道,可能一輩子哪兒也去不了……”
這是讀完《老農民》印象最深的一段。
在土地裏扒拉,面朝黃土背朝天。
佝僂着身子。
在密密叢叢的板栗林子裏,鑽來鑽去,汗水鑽進眼睛裏。
在雜亂的草叢裏,撿拾裂開了嘴的慄篷,撿拾帶刺的血汗。
起早貪黑,在土地裏刨食。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從農曆春節到農曆春節,一年四季週而復始。
計算時間的方式,還是立春、雨水、驚蟄、春分......
疫情肆虐,從外面歸鄉回來的孩子們,會成爲人們眼中的不祥。
對於這一片土地上的人們來說,老老實實的在土地裏刨食,或者是做一個老實本分的醫生、老師、公務員,這纔是正經營生。
對於土地裏刨食的人們來說,哪個家裏人丁多土地多果樹多,這纔是正理。
隨着計劃生育的實施,家庭正在取代家族,兒女雙全才是好。
土地裏是敦厚緩慢的變化。
二三十年前家家都是石頭砌房,十多年前是家家宅基地蓋磚房,現在又是下到市裏去買樓房。
多數時間還要在土地裏刨食,農閒的時候去過一下城裏人的日子。
又或者是給孩子買了房,幫忙帶孩子去,中間的年輕人一頭挑着根,一頭挑着芽。
幼年的夢,像狗兒一樣。
脫離了面朝黃土背朝天,變成了面朝電腦背朝鋼筋混凝土的格子間。
脫離了土地,灰頭土臉。
以前夢想着燈光燦爛,現在做夢也會夢到山間的燦爛星河。
腳底下是黃土,頭頂是銀河。
清冷的月光被枝枝丫丫打碎,留下一地的碎影。
我也不知道。
可能一輩子哪兒都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