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心靈的祕境:01阿星的困境

我的名字叫阿星,是星星的星,是最遙遠的最黯淡的天空中最不着邊際的一顆。

此刻的我,人到中年40歲,正在經歷職業的危機。在我這個年齡,周圍的朋友都已經在單位裏做到了總監總經理的級別,獨當一面。此時的我尷尬極了,上,上不去;下,下不來。上不去,是因爲我的動手能力不行,就好像有點兒兩極分化——跟老闆談話時談笑風生,好像能明白老闆心裏想的是什麼,但做具體事情的時候動手能力很差,像是個小學生,一條腿長,一條腿短。所以老闆在招聘我的時候,他是作爲總監級別的人才招聘進去的,在實際的工作表現上,老闆對我的工作能力也是認可的,只是對我的動手能力不太認可,他總覺得我有瘸腿,他總覺得性價比不高,所以他希望我能轉崗跟着他幹助理。這極大的激發了我內在的恐懼——對自由的束縛。

我內心深處對自由有着一種巨大的嚮往,我最理想的工作方式就是釋放我的思想,然後指揮別人幹。慢慢開始明白,這其實也是一種全能自戀的表現,這是把自己置於一個上帝的位置上,俯視衆生。只有全能自戀裏面有絕對自由,只要是現實層面,一定是一個人一個想法的。當下的我還活在全能自戀的視角里,還渴望着絕對自由體驗。我渴望遇到一個能賞識我的老闆,他能懂我,能理解我,他只要告訴我需要什麼結果,然後我讓我對團隊一起努力做到這個結果不就行了嗎。這是我最理想的工作狀態。這也許是一個理想父親的角色,他信任我、承託我、幫助我。但現實中的老闆不是父親,他不僅需要結果,他還需要過程,他需要付最少的代價獲取最大的效率輸出。一方面,老闆對我的動手能力越來越不滿意,他總想改變我,那種被改變的恐懼讓人窒息;另一方面,轉崗意味着失去更多的自由,距離老闆的空間距離更近了,這種被吞噬的焦慮徹底被激發。於是,我辭職了,更或者說是一種惶恐的逃跑。我渴望能找到一份對動手能力要求低一點的工作,但事與願違,我有一次失業了。

就這樣,在家裏呆了一段時間之後,情緒是越來越低落,越來越抑鬱,越來越無力。媳婦看着阿星的狀態越發心疼,於是介紹阿星跟着一個男性諮詢師學習心理學,探索自己。

“既然你暫時找不到方向,閒着也是閒着,那不如去學學心理學,說不準能幫到你。”媳婦善意的對阿星說。

“你怎麼知道能幫到我?!你怎麼不去學?!”阿星有些不耐煩。

“我也不敢肯定一定能幫到你,但我覺得你悟性比我好,你要是成長了就能帶動我們整個家庭進步。”媳婦淡淡的對阿星說。

“那好吧,我去試一試”。阿星被媳婦的誇獎算是滿足了全能自戀吧,他還是聽從了媳婦的建議,既然靈魂暫時無處安放,那就找一個路徑去探索自己吧,去找諮詢師聊了聊。

俗話說,天不遂人願,越恐懼什麼人,越容易遇到什麼人。阿星最害怕遇到權威,特別是男性權威,那麼我第一次遇到的心理老師就是一個男性權威。

老師上的第一課你之所以痛苦,是因爲你的無知,只有放下自己的無知,帶着空杯心態,來上課纔是有效果的。具體來說就是形成態度的三個步驟:依從、認同、內化。現在看起來這個路徑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但當時的我是無法理解,這種權威的灌輸,因爲我已經感覺到我的心裏面空空如也,本來什麼都沒有,談何放下,越放空越焦慮,或者說是不敢放空自己。所以跟着老師上了一段時間的心理課,沒有太大的收穫,越發變得焦慮了,激發了內在更深層次的焦慮。

最近看榮格《積極想象》裏面有一段心理治療的原理描述:

病人以移情的方式依附在一個他看起來可以保證他獲得新的態度的人身上;他通過移情這種方式尋求對他至關重要的改變,雖然他可能對比並無意識。因此,對於病人來說,分析師擁有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物特質。雖然這種依賴看上去很幼稚,但它表達了一種極度重要的需求,如果未能得到滿足,通常都會轉爲對分析師的憎恨。P57

實際上對於當時的阿星來說,最匱乏的不是道理,而是互動,是那種可以承託的互動。我能感受到,我在老師身上找不到那種至關重要的改變,我缺乏的不是道理,而是體驗。

但也無形之中收穫了另外一個事情,就是堅持日更寫作。老師在講課的時候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堅持是一件特別難的事情,不管什麼事情,你只要堅持3年,你一定會很熟練的掌握這件事情”,經常說“很多人吃不了學習的苦,但往往吃得了生活的苦”。我對老師的話可能有一種對權威的反向認同,老師說很難的事情,我就會覺得很容易,因爲我之前從來沒有堅持過。從某種意義來說,從不堅持,本身就是最大的堅持。就像一個人總說自己不自信一樣,如果你不自信,你幹嘛要說出來,你是用強調自己的“不自信”來隱含着證明自己是多麼的“仔細”。萬事萬物一體兩面,我們之所以執着在痛苦裏面,那隱含着對幸福的不滿足。所以,就我自己而言,也是用“什麼都不堅持”的方式“堅持”着,只不過這種“堅持”是以無意識的方式運轉着。被權威老師的激發,我下一子給“什麼都不堅持”來了一個180度的打轉向。

因爲從來都沒有堅持過,所以談何放棄呢?!所以在初始90天的日更寫作營,我就把目標定在了180天。雖然90天的日更寫作營有一部分學員放棄了,但我人生第一次體會到堅持的快樂,體會到一種連接內在的安全感。從某種層面也在塑造着人格的穩定性,讓我體會到一種活着的感覺,甚至寫到180天的時候,有一種跟權威對抗的釋放感——權威老師說堅持很難——我偏不信。那麼在日更寫作到180天的時候,我看到羣裏有老師寫到了365天,獲得了365天日更徽標,在那一刻,它真的很吸引我,就像是挖掘寶藏的標誌,我想這標誌裏面一定藏着什麼大寶藏吧。於是我就爲了得到這個日更標誌,悄悄地將日更目標調到了365天。後來想一想,就是這一個小小的決定,改變了的人生。

話說,跟着權威老師學了一個階段的心理課之後,內心的衝突越發激烈了,也就沒有辦法繼續跟着老師學習。於是又回到家裏面繼續抑鬱着,繼續無力着,繼續平躺着。

突然有一天,在學習期間認識的一位老師給我發信息:阿星,我覺得有一位老師特別適合你。然後推薦並加了微信。是一位女老師,名字叫丹妮,看微信的圖像頗有幾分大姐大的感覺。但因爲自己太無力了,所以報名了幾次讀書會活動,都沒有去參加。到了第三週,朋友發信息說,丹妮老師問你報名了讀書會,怎麼不來參加呀?可能有一種被點中任督二脈的感覺,內在有一種力量被激發,我心裏面就暗暗下定決心,這一次一定要去參加。

我還記得那時候參加讀書會的時候還沒有通地鐵,我很早起牀倒了三次公交車歷時兩個半小時終於到達丹妮老師工作室。我最終還是遲到了,已經過了9點半了。擡手敲門,“是阿星老師嗎?”未見其人,已聞其聲。那一刻,我感動的心發慌。我跟丹妮老師素未平生,她怎麼會這麼溫暖、溫柔、溫潤的對待我。進入了工作室,找個位置坐下,分享會的內容已經不記得了,但那種溫暖的感覺一直在身體裏面流淌。

讀書分享會到11點30分結束,丹妮老師說:“阿星老師從很遠的郊區過來,老師們下午沒事的話就留下來喫頓飯,聚一聚,聊一聊。”我不知道之前丹妮老師是否經常組織聚餐,但就這一次而言,作爲初次見面的陌生人,丹妮老師如此重視我,內心裏面充滿了不一樣的感動。這是在權威老師那裏永遠都體會不到的情感流動。

機緣即命運,在那一刻,在機緣之下,命運轉向了新的軌道。

現在的我,當然能看到丹妮老師對他人也是一樣的用心和專注,這是大愛模式。即使今天我看到了她對比別人也是一樣的好,但我心裏面依然感動,感動在那一刻心裏面種下了一顆種子,溫暖的種子。

我的臉色如烏雲密佈一般的昏暗憂鬱,像是煮了半熟的地瓜,不喫餓得上,吃了噁心。我張不開嘴,也說不出話。房間裏坐着十來個老師,但我唯獨只能看到丹妮老師這最璀璨的一顆。她也是星星,她是最亮的一顆,而我的心裏面空空如也,有一種密閉的窒息感。

爲了打破這種尷尬的氛圍,壓抑的我跟服務員要了兩瓶小二鍋頭,半斤下酒下肚,幻想與現實之間的擋板被拿掉了,內心深處的焦慮情緒流淌出來。我仰望着全屋子裏面一顆最亮的星——丹妮老師,我講了一句符合我本能邏輯的一句話:“丹妮老師,人家都是說你是美女大咖,我現在處在最昏暗、最無力、最抑鬱的時刻,你能借肩膀讓我靠一靠嗎?”

“流氓!流氓!流氓!”

“阿星是個流氓。丹妮老師,你千萬別再讓他喝酒了,我擔心他喝醉了酒發酒瘋傷害你!……”一個我不太認識的老師說道。

還沒有等旁邊那個老師說完,丹妮老師就正對着我的臉,看着我的我的眼睛說:“阿星老師,沒問題。”

然後丹妮老師又把頭轉過來,朝向大家,淡淡的說:“阿星老師是成年人,我相信他能爲自己的行爲負責。各位老師,有跟我熟悉的,也有第一次見的,既然有緣相識大家都是朋友,都是平等的,我們一起抱團取暖,低成本成長。有問題我們都可以平等的交流哈。”

丹妮老師的回答符合我直覺思維的那種“賭徒”模式。我感覺跟丹妮老師對話時,我像是一個嬰兒,退行到一個嬰兒的狀態,不斷的和女大咖玩一種母嬰關係的遊戲,像是給母親逗樂一樣。爲什麼專門選擇女大咖,只有不爲生存發愁的人才有興致玩這種幻想遊戲。

我的遊戲模式又一次成功了,我爲我的成功感到欣喜若狂。只不過,更讓我欣慰的是,丹妮老師是一名成熟的心理諮詢師,她對我的投射沒有認同,所以我成長了,當然這是後話。所以我寫下這個故事,以此紀念我的成長。

因爲喝醉了酒,也就打開了防禦。內心深處的焦慮情緒不斷湧動出來,我大膽的跟丹妮老師探索着心理諮詢的奧祕。

“丹妮老師,我請教一個問題哈。我聽周圍的心理老師說,諮詢接多了就像往裏面倒垃圾一樣,倒多了也是非常煩躁。我看你接這麼多諮詢,爲什麼你看上去很輕鬆?你這個情緒垃圾桶是怎麼清空的呢?”

丹妮老師指着杯子說:“阿星老師,你看這個杯子的水了嗎?就是你如果一直往裏面倒,它也是會滿的,水滿自溢。但你要是看它快滿的時候,就喝掉一些,或者掉一些,一邊倒一邊出,就行形成一個良性循環,那這個杯子就永遠不會滿。所以諮詢師需要自我照護,學會愛自己,纔有能力愛他人。”

我當時也是聽不太懂的,但丹妮老師這個比喻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一天我們整整聊了一個下午,在耀眼的星星的照耀下,抑鬱的情緒得到劇烈的釋放,我這個暗淡的星星貌似也有了些許的光芒。

我的心裏面種下了一顆善意的種子,內心裏有了依託,探索心靈的祕境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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