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讀書,全憑自己的興趣。今天遇到一部有趣的書就把預擬做的事丟開,用全副精力去讀它;明天遇到另一部有趣的書,仍是如此辦,雖然這兩書在性質上毫不相關。
一年之中可以時而習天文,時而研究蜜蜂,時而讀莎士比亞。在旁人認爲重要而自己不感興味的書都一概置之不理。這種讀法有如打游擊,亦如蜜蜂採蜜。
它的好處在使讀書成爲樂事,對於一時興到的著作可以深入,久而久之,可以養成一種不平凡的思路與胸襟。它的壞處在使讀書氾濫而無所歸宿,缺乏專門研究所必需的“經院式”的系統訓練,產生畸形的發展。
對於某一方面知識過於重視,對於另一方面知識可以很矇昧。如果一個人有時間與精力允許他過享樂主義的生活,不把讀書當作工作而只當作消遣,這種蜜蜂採蜜式的讀書法原亦未嘗不可採用。
但是一個人如果抱有成就一種學問的志願,他就不能不有預定計劃與系統。對於他,讀書不僅是追求興趣,尤其是一種訓練,一種準備。有些有趣的書他須得犧牲,也有些初看很枯燥的書他必須咬定牙關去硬啃,一久了他自然還可以啃出滋味來。
讀書須有一箇中心去維持興趣,或是科目,或是問題。以科目爲中心時,就要精選那一科的要籍,一部一部地從頭到尾讀,以求對於該科得到一個概括的瞭解,做進一步高深研究的準備。讀文學作品以作家爲中心,讀史學作品以時代爲中心,也屬於這一類。
以問題爲中心時,心中先須有一個待研究的問題。然後採關於這問題的書籍去讀,用意在蒐集材料和諸家對於這問題的意見,以供自己權衡去取,推求結論。重要的書仍須全看,其餘的這裏看一章,那裏看一節,得到所要蒐集的材料就可以丟手。這是一般做研究工作者所常用的方法,對於初學不相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