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丨被遗忘的人

本文系修改稿件,原创非首发,首发平台“品读春秋”。


我坐在太阳城广场边沿的长椅上,很没形象地双手反搭着椅背,身体极为放松。时值秋夜八点左右,广场上人来人往,宏兴水果店外面摆摊卖水果,苹果、葡萄、香蕉、梨子被灯光照耀得闪光,勾引人的食欲。路边有一棵金桂,风一吹,馥郁的味道往鼻子里钻,连呼吸都觉得香甜。我对很多浓郁的花香过敏,比如蔷薇科的月季与玫瑰,我只要闻到就会连打六七个喷嚏,唯独桂花香再怎么浓烈也不过敏。调整了一下姿势,胸口朝椅背,跪在长椅上,对着那株金桂贪婪地呼吸。

嗨,林曦,你怎么在这里?

我疑惑地擡头望了望眼前的男人,有点面善,瘦瘦高高,我把熟人圈搜索一遍,不认识。难道是我老公的三打哈牌友毛坨?凡是我没把握叫得出名字的人,为了避免尴尬,我会含含糊糊打招呼,啊,你出来散步吗?对方立马感觉到我话语中的水分,你不认得我了,我是你初中同学童清龄啊。然后他坐在我旁边,指着对面“食湘记”,刚才亲戚请吃饭,在广场上看到好象是你,走近一看,果然是你。这么多年,你没怎么变相(相貌)。我有个叫童清龄的同学吗?我内心很疑惑。他的提示无法勾联我的记忆。他又问,你是在这附近买了房?他又用手一指,我叔叔家住对面的新景家园。不不,我是嫁在这附近。哎,我还是没有想起他来。好在路边有一辆车按喇叭,他起身说,不好意思,老同学,下次叫上赵志刚、何理、王燕、彭红波一起聚聚,你一定要来啊。然后大步走向路边,坐上车走了。可以肯定,他是我同学,因为那四个人的名字,就是我的初中同学。奇怪的是,我想了很久,脑海中竟然没有童清龄的任何印象。他的人、他的名字,他的样貌,都是那么的陌生。

回家后我和同学美华视频聊天时问她,老美,初中同学是不是有个童清龄?美华说,有啊,初三时转学过来的,矽砂矿干警子弟,经常与何理王艳他们一块儿玩。我说,为什么我压根不记得呢?美华说,可能是他个儿高,坐最后排,你没有留意吧。不可能啊,咱们42班的45个同学,我可记得清清楚楚。美华说,你记错了,42班是46个同学,不信,你问老意。美华与淑意是我最要好的同学,我们三人有个“三个臭皮匠”的群,经常没事在群里拉呱。三人连线视频,老意非常肯定,42班是46个同学。老意还特意找出当年的毕业照,标出最后那排一个男生,是童清龄。我仔细辩认,毕业照年代久远,人像不大,不是很清晰,被标出的那个同学略显青涩,依稀还是能找到今晚这个童清龄的痕迹。

我把这件事归疚于自己记性不好。总感觉近几年来,我的记忆力出现了一些误差,时常丢东落西不说,尤其对童年往事,与堂姐她们的所述有出入。比如我记得三四岁时睡在竹床上,风姐喂我吃生鸡蛋,蛋液糊我一脸的事,并且写在文章里。萍姐则更正,喂我吃生鸡蛋的是满姐,不是风姐。满姐也做证,确实是她,我承认记忆有所谬误。童清龄事件,则显得太不可思议。事后不管我如何努力回忆,我的记忆库里,还是找不到他丁点影子。遇到童清龄,我也感觉面善,怎么会找不到关于他的丁点印象呢。

半年后,娟大宝从北方回来,我请她去“西唯”吃饭,算是接风洗尘。娟大宝还带了一个朋友,叫白莺。白莺长得清秀,个性和娟大宝一样,大大咧咧的,人以群分嘛。我们点了个三人份的套餐,边吃边聊,聊到童清龄事件时,娟大宝感觉很神奇,白莺沉吟了一下,讲述了她读书时发生的一件事,更加不可思议。


我叫白莺,要讲述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这个故事如果不是我亲身经历,而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我一定不会相信。所以即便你们骂我骗子,神经病,我都可以理解。这个故事实在太离谱,离谱到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这确实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我是大二的学生,在武汉念大学,武汉大学的校园是有名的风景优美。可惜我念的是武汉一所不入流的野鸡大学。我念中文系。学校没有武大那么出名,我依然很高兴。我们宿舍的五个女孩子臭味相投,品性脾胃合得来,在全校我们也很出名,人称“五朵金花”,文治武功我们都不逊,很出风头。五个人,五个微博,要吐槽一起吐槽。五个人,联手打AS,也让人望风而逃。

宿舍里有一张我们五个的集体照。老五小花最漂亮, 真是佛见佛笑花见花开,美得一塌糊涂。小花站中间,老三精精,老四小舟站左边,老大荷姐和我(白莺)站右边。倒是应了红花还需绿叶扶,我们四个都属于绿叶级美女,热情洋溢地围在小花儿周围。为何着重说老五,这是关于小花的故事。

故事开始是这样的。那天夜里百无聊赖,小舟提议:我们去学校后面的后面的小树林看星星吧。据说,在那儿看星星特别美特别美,美得无法无天。我说,真的假的?煮的了,不信,大家一起去啊。我们的宿舍在二楼,为了躲避舍监阿姨的监督,我们早练就了一身飞檐走壁的功夫,拿出一条破床单绞成绳子拴在窗户上,攀着绳子往下遛,具体形象读者可参照侠盗“一枝梅”。

那天夜里,我们鬼鬼祟祟地滑下来了,绳子还垂在墙上,我们五个开溜了。别说,这小树林我们还真没来过,问小舟,你咋知道这小树林呢?小舟说她翻校志得知。小树林有一条小路,光滑而崎岖,似乎平日经常有人走动,树林里每段距离有盏小路灯,倒不是很黑暗。比黑暗更恐怖,人影子一蹦一跳,摇摇晃晃。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我走在最前面。我历来胆大,当开路先锋。我发觉后面的人好像掉队了,回头一看吓一跳,妈呀,一个人影子都没有。我胆大出名,不能露怯啊,这些家伙肯定合起来捉弄我,才不上当呢。继续往前走了几步,还是没一个人,我心中真的开始打鼓。再胆大我也是女生啊。似乎起了一点风,呼呼地响,影子摇曳,摇得我心中七上八下。喂,滚出来,人吓人,吓死人啊。没有人回答我。我有些急了,大吼一声,滚出来啊,别怪我翻脸啊。

前面人影子一闪,我赶忙追上去,看见小花的背影,小花最好认,一根长马尾永远扎得高高的。平日小花走路总是慢慢吞吞的,今晚咋就走得这么快呢?忽然看到前面有个水池,小花坐在水池旁边,冲我笑。小花的笑与平日里的笑绝对不同,在朦胧的月色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邪异感。喂,白莺,回去了,发什么呆啊,荷姐在我后面叫我。精精与小舟也都在。

我回头看水池边,没见小花呢。

我问她们,她们说小花怎么会在这里哦,小花在我们身后跟着啊。小舟恶狠狠地说,这丫头,肯定躲起来吓我们,翻出来剥了她的皮。我说,不是啊,我才见小花坐在水池边发呆啊,梳着高马尾,不会错啦。神经病吧,小花才洗完头发,披散着湿发出来的呢。我一想,也是,小花出门时确实头发披散着,难道我看错了?几个人往回走,寻找小花。到了九点钟,还没找到小花。精精与小舟有些着急,怎么办,等下舍监黄么么要查房了,要是发现宿舍空无一人,我们吃不了兜着走啊。还是回去吧,回去再发短信给小花,让她赶紧回来。

我们攀绳而上,窗户依旧打开着,绳子依旧垂在那儿,等待小花上来打个暗号就拉她。还好,今晚舍监似乎睡死了,没来查房。我打开手机刷一下微博,十一点钟。小花的短信来了,老二,今晚我有事不能回宿舍,舍监来了帮我掩饰啊。我回复,你丫跑哪儿骚包去了,吓死我,早点回!窗户是开的,绳子还悬在那儿。上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我是下铺,小花上铺,平时我们总比别人话多一点儿。

第二天起来,我看见窗户关好了,绳子也没了。习惯性起床打水洗脸,一边漱口一边问,老大,老五那丫头昨晚一夜未归么。荷姐很奇怪地问我,什么老五,你说哪个啊。老大,大清早你别忽悠我好不,老五啊,小花宝宝啊。老五因为日常很呆萌,我们一直叫小花宝宝。老大一头雾水,什么小花小草,我们这宿舍只有四个人啊。旁边的小舟也说,是啊,文学社称我们四大才女,老二,你脑袋没锈逗吧?这回轮到我发飙了,喂,你们还是不是人,联合起来忽悠我,要知道老五一夜未归,难道你们就不担心。精精赶紧过来摸我的额头,你没事吧?小莺。哎哎哎,你们三个别一个鼻孔出气好不,我这就翻出老五的短信给你们看。她们跟在我身后,有些莫名其妙的样子,绝对的演技派,太逼真了。

我走到宿舍里,指着我的上铺对她们三个说,这小花的床铺,天天晚上和我说话呢。老大端着洗脸盆走过来,喂,老二,有没有搞错,那个床铺压根没人睡,每晚我俩说话最多啊。老三在旁边附和,就是,深更半夜经常讲话,弄得我睡不安稳。如果说,老四老三平时爱忽悠人,这没啥,可老大荷姐从来不忽悠别人的。我感觉有些不对头,很奇怪的感觉,也不知到底哪里不对头,爬上去一看,上面没有人曾经睡过迹象,并且是从没人睡过的迹象。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空床架和我的几个晾衣架以及大家的废旧书籍扔做一堆。

我急了,真的急得冒汗,为什么会这样?赶紧跳下来,跑去拿我们的合照,我要让她们心服口服。合照拿到手,我看都没看,对她们三个说,看清楚看清楚,老五不是站中间么。老大接过相框,慢慢转过来,老二,你看清楚了,这可是只有我们四个人哦。我接过来一看,傻眼了,我们四个人肩并肩手拉手站得整整齐齐,哪里有小花的影子。我觉得自己有点晕乎乎,大声尖叫,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昨晚还收到小花的短信呢,这就翻出短信给你们看,昨晚十一点小花给我发短信,说不回来呢。手机显示十一点钟短信,居然是一条天气预报的垃圾信息。

我不信,肯定这三人商议好了要整蛊我,说不定是那古灵精怪的小舟出招,她们趁我睡着了,删除我短信,搬掉上铺的被褥衣服,然后把书和空衣架扔上去,制造从未睡过人的现场糊弄我。深夜手提上电脑,PS四人照,要知道我们那张合影穿校服照的,找一张四个人的合照抠图就可以假乱真,。我一定要拆穿她们诡计,别想糊弄我,这玩笑开得太大了,我有点上火。

我匆匆忙忙梳理好情绪,就去上课。回头一看老五的座位,是空的,我举手,对语文老师说,小花有事去了,要请假。老师诧异地问我,小花是谁?同学们也诧异地望着我,好像我是怪物一般。等等,让我想一想,今天是2015年4月23日,不是4月1日啊,不可能全班同学联合起来整蛊我啊。那节课我听得昏昏沉沉,一下课,她们三个凑拢来,很担心地望着我。滚滚,我很粗暴地推开她们,然后一个个问别的同学,别班的同学,他们用奇异的眼神看我,似乎我脑门上贴着“神经病”三个字。

我有些混沌了,不行,这绝对不可能,除非这是一所魔鬼学校,否则不可能吞噬掉一个人的记忆,让这个人从时空中莫名其妙失踪,从大家的记忆里莫名其妙删除。我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人绕着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思来想去,忽然记起以前去过小花老家,有小花家中电话。耶,我终于为自己找到一条光明大道了。赶紧跑进宿舍,翻出我的笔记本,上面果然有小花家的座机号码。我激动万分,颤抖着拨通小花家的电话。喂,阿姨,您好,请问您是小花的妈妈吗?喂,你好,我是小草的妈妈,你是她同学吗?顺便插一句,小花是双胞胎,有一个妹妹叫小草。我继续追问,阿姨,我到过您家啊,上次和小花小草一起去的。小花妈妈说,小花是谁?你是小草的校友吧,上次小草腿伤了,是你送回家的。

我更加糊涂了,倒片儿想一想,上次武汉高校学生自行车比赛,小草不小心摔伤,我和小花一起送她回家的。不对啊,即便全校师生联合起来欺骗我,小花的妈妈住在山沟沟里,学校除了我去过她们家,除了我有她家座机电话,其余的人都不知道她家座机号码的。这么说,我们可爱的小花,就这么从我眼皮子底下失踪了。不对,不是失踪了,是在这整个时空中消失了,好像每个人关于她的记忆一下子全部格式化,非但同学们不记得有她,就连她的父母也忘记了她存在过。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吗?可是,为何我又记得呢?

我知道再怎么说也没人相信,因为这事儿太离谱了,所以也不提此事,和她们三个一起上课,打饭,玩乐,晚上回宿舍就寝。我不再提起不代表我会放弃寻找老五。我上网把此事的经过写出来,在各大网站发帖寻人。每天回寝室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提电脑看回复,虽然每天看着那么多回帖不外乎“有病吧”,“神经病啊”,“看看心理医生吧”,“少来糊弄我们,这世界没有平行空间”,“你就可劲儿编吧……”她们三个见我如此执着,开始好言相劝,后来见怪不怪,只是叮嘱我不要走火入魔。

我就这么每天失望失望再失望,依旧不改初衷,依旧不停地发帖问,百度、搜狗、果壳、猫扑,一直跟着上,网上已经盛传我这帖子为超级神经帖,吐口水的也越来越多。眼看着暑假了,忽然百度贴吧有个回复让我信心大增,一个叫被遗忘的人的ID回复我,“这事儿我相信你,因为十几年前我家乡贵州一个小山村也发生过一起这样玄异的事情。一个小男孩失踪了,他父母却没有一点悲伤,就好像自己从未生过这个小孩一样。所有人对他的记忆也全部抹杀,好像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这个小男孩。我当时激动得心脏几乎要停止,拉着宿舍里另外几个女友过来看。她们眼神里写满了悲伤,悲伤如果流下来变成字,那就是,这世界上不止我一个神经病。老大语重心长地说,莺,小心一点啊,别给网络骗子骗了。要知道,这世上真正神经的人少,骗子可就多多了。切,滚吧你,别来打击我。我心中对那个被遗忘的人有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真的,我相信他绝对不会骗我的。

说来也巧合,那个被遗忘的人居然也在武汉念书,武汉理工学院建筑系的。这,就表示我们很有缘,我对解开老五消失之谜更有信心。我想问清楚那个小孩到底怎么失踪的,他说网络上三句两句说不清楚,还是这个周末见面聊吧。于是约好了见面地点,武汉市中心的零度诱惑冷饮厅下午三点半见面。我一直极度亢奋,几乎是掰着着手指过日子,只盼着太阳快点升起迅速西沉。老大她们也商议要和我一起去,不过躲在暗处,查看动静,万一有个闪失,四个女生对付一个男生绝对绰绰有余。

那一天老大她们像要奔赴战场的战士一般全副武装,什么水果刀,防狼器都带着。我到了零度诱惑,恨不得脖子360°转圈,用眼睛扫描每一个喝冷饮的人。电话响了,喂,我在你左侧那个卡座,看到没有。哦,我赶紧调整好脖子,往左一望,一个大男孩正坐在那里朝我招手。开始没看到,那是因为那个地方摆放了一棵又高又大的幸福树,枝繁叶茂挡住了视线。我那批卧底的死党也跟着进了店里,一个两个的找位子坐好。我放心大胆地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竟然是一个大帅哥。穿着普通的白T恤,牛仔裤,眉宇间有一股英气,面部线条很冷峻。如果我没有任务,我肯定会着迷,即便我有任务,我还是有点着迷了。

你好,我叫火狐,你是白莺吧?他大概觉得我有点色眯眯,赶紧主动打招,唤回我如同平原跑马的心绪。我有点不好意思,笑一笑,露出我整齐洁白的小虎牙,在他对面坐下来。接下来,他让我复述一下老五失踪那夜的情形。我讲得极为仔细,没遗漏任何细节。他听得十分认真,一句话也没有插入,生怕打断了我的讲述。然后他对我说,这么办吧,你先和你朋友回去,回去后从宿舍重演一遍当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然后再把经过告诉我,我电话二十四小时待命。

他怎么知道我带了人来呢?

看一看时间,竟然下午五点钟了,也就是我们聊了一个半钟头。他只说几句话,我心中安慰,尽管没有结果,至少有了一点眉目。我挥挥手,示意老大她们三个走人。她们说,你怎么一个人在那坐了那么久?有没有搞错,我明明和一个大帅哥坐在一起,哦,莫非因为那棵树挡住了,你们没看到。她们狐疑地对望了一眼,有些不太相信的样子。我又不厌其烦地说了一遍我们见面的情形,对话的结果,请这三个小祖宗帮我一起完成事件重演。

到了夜里,八点半,我们像那天晚上一样爬窗户出去,留下一根绳子垂在墙壁上。到了小树林,我依旧走在最前面,她们跟在后头。这一次,我更加小心谨慎,就着昏暗的小路灯仔细看身边每一棵树,可惜树还是树,并没有任何奇特的地方,树影依旧摇曳,摇得我心慌慌。我加快脚步,看到了树林前面的水池,可惜没有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小花站在水池边。我拿出手机看时间,九点钟了,该回去了。就要失望转身的时候,忽然看到池水晃荡,在月色下有了涟漪。我心中大骇,因为我看到小花披头散发站在水中,正慢慢下沉。她伸出双手,口里似乎在喊,这时月色忽然明朗起来,我听不到她声音,却看清楚了她的口型,她在喊,救我,老二,救我。我顾不上那么多,赶紧跑到水池边,伸出手要拉她,她却越来越远了,手臂怎么也够不着。老二,我们该回去了,快九点钟了哎。我回头一看,老大老四老三她们拽着我。我急匆匆地说,赶紧拉老五上来,赶紧拉老五上来。说什么呀,哪有老五啊?我一看,池水还是池水,离我有段距离,我还在原地,并没有走近池边一步,手机显示的时间是九点钟。

难道刚才是幻觉?不可能,幻觉哪有那么真切。我等不到小花,只能按照火狐的指示继续重演那晚情形。回到宿舍,我们照例攀沿而上,窗户依旧打开着,绳子依旧垂在那儿,等待小花上来打个暗号就拉她 上来。等到十一点,我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盯着手机看,果然手机短信铃声响起,一条短信“众相撕空,无此无彼,错眼而过,无遇无识”,号码显示的是小花。为了证明我绝对不是神经错乱,我偷偷拽过老四,让她看短信。老四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嘴巴张开极为可笑,我用食指挡住嘴唇,示意她不要讲话,生怕一开口,这条短信就会被吓跑了。然后招呼其他两人来看,她们围拢过来,沉默无语,眼神恐怖。是夜大家一言不发,都不敢再说一句话。

我睡不着,翻来覆去琢磨那一话,可还是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第二天起床,叫上她们一起重看短信,巧了,明明那条短信嘛,大家有目共睹,居然又变回那次那条天气预报短信。宿舍气氛变得阴沉起来,就连历来沉着的荷姐都眉头紧皱,谁也不敢轻易开口说话,怕一开口就粘上不干净的东西。我们都是大学生,都相信科学,都是唯物主义论者,这种灵异事件太吓人。我在书桌上抽了张A4纸,拿笔写,现在你们相信小五确实存在了吧?她们三点点头。你们也相信火狐确实存在了吧?她们三交换了一下眼神,又点点头。我们用纸笔商议,放学后联系火狐,告诉他这事情的诡异程度。我这事情证实是真的,那么贵州小孩消失也肯定是真的。

我准备电话告知火狐这次事件重演经过,并且把短信内容告知他。不懂老五那几句话在打什么哑谜,我们四大才女猜半天都没有猜到。打火狐电话,总是出现盲音,仔细听好像里面有人用一个音频在说许多话,因为声音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怎么也听不清到底在说啥。第二天中午收到火狐短信,要我们白天去那个小树林查看一下,有什么新情况再告诉他。那么,我昨晚说话火狐听到了,什么原因导致我听不到他和我说话呢。我想绝对不是手机问题,我手机接听别人的电话可是清晰得很。

第二天中午,我们四个人顾不上吃午饭,急匆匆地赶往小树林。白天的小树林清幽而静谧,树木整齐而规则地生长着。我们沿着那条小路朝水池方向走去,结果到了目的地,池子里长满了狗尾草,没有水,一座假山立于池中央。昨晚我们明明看见池水在月亮下闪着银色的涟漪啊。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的,也没看出个名堂来。我想我一定遗漏了某个可以启示的细节,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我们只能回去,就在回去的路上,我忽然摔了一跤,摔个仰天,我看见一棵树,一棵挂满铜铃的树。树上的铜铃在太阳下闪着金色的光芒。小舟拉我起来,我拍拍身上的尘土,再看那树,很稀松平常的法国梧桐,树上除了叶子,什么也没有。我忍不住再次仰天倒地,树上压根没有铜铃。靠,这什么魔鬼树?

日正当午,太阳照在法国梧桐叶子上闪闪发光,不知为何,天色瞬间幽暗。天上的乌云如波浪一般快速逼近。这种逼近就好像看3D电影一般,我能确切地感觉那天上乌云向我汹涌而来,甚至感觉到空气里极度压抑的气息,这时候,那团乌云竟然变成一只怪兽的头,正张开大嘴向我们呼啸而来。

恐惧让我们四个人不由自主的手牵手背靠背围在一起,似乎唯有这样才可以稍微抵抗心中的恐惧。眼看着那张大嘴就要把我们吞噬,恐惧,一种无能为力的恐惧。忽然一阵大风,飞沙走石,看不清人影,感觉牵我左手的老三脱离我的手掌,而右手的老大而忽然松手,我眯着眼睛努力想要看清楚她们去了哪里,却被一人牵着手飞奔,这里的飞奔就是飞着奔跑,脚下悬浮,像拍电视吊了威亚一般腾云驾雾地飞奔。

等我能够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事物时,发现自己来到一座大山前,牵着我跑的人居然是火狐。他什么时候来的?另外三人去了哪里?似乎这都不是重点了,重点是我前面的山,真像刚才长满蔓草的水池中央那座假山。只不过,那座假山比起来这座山只能算微雕了。火狐拉着我到了一个山腹,山腹应该有像隧道一样的山洞啊,可惜山腹的地方却长满了苔藓植物,扒开苔藓一看,里面是大石头,大石头挡住了原本该有的山洞。

她们三个呢?

见我满眼诧异,火狐说,她们是进不了这个世界的,你不要担心她们,她们现在很安全。

为什么我能来到这里?

因为你心中的念力。

这是什么地方,为何和那假山一模一样?

这个地方是被遗忘的世界与现实世界的交界处。通过这座山的山腹就能到达被遗忘的世界。

你为什么能来这里?

忘了么,我是被遗忘的人。我本来就属于这里。

我忽然开窍。莫非你就是那个贵州的莫名其妙消失的小孩?

火狐轻轻点头,面带嘉许。我想你要找的老五应该在这里。否则怎么会留下痕迹来提示你呢。既然你还有对她的记忆,你就是唯一能带他出去的人。

我们该怎么救她?她是不是被囚禁在这座山里啊?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按理说是进不了这座山的山腹的。

你是怎么进去的?我跟着进去不就行了。我每次进去都有咒语,这个咒语能打开一扇门,门打开以后只要我进去了,就会自动闭合。

火狐示范给我看,走到山腹,口中念念有词,明明一座山无缘无故就显示出一张门,那扇门很奇怪,好像结界的入口,那是一扇虚化的门。火狐进去,还没等身子完全进入,那门就不见了。

我在外大喊,火狐,火狐,出来啦。那张虚化的门重新出现,火狐先探出头,后才见身体,又出来了,怎么说呢,好像孙悟空一般。要不你带着我去吧,我紧跟着你应该能够进入那扇门的。

我拉着火狐的手,那是一支男生的手,宽大而温暖,心中莫名其妙地跳动了几下。呸,呸,都什么时候了还花痴,心中忍不住狠狠地啐自己。火狐念念有词,词句奇怪,一个字都没听清,山腹的树木间又出现那扇虚化的门。我紧跟着火狐,几乎前胸贴在他后背,可惜的是他消失了,我却奇怪地趴在山腹的大石上。

我根本就进不去。

火狐,出来想办法啦。火狐出来看见我就笑,我很诧异,他用手轻轻地揩我的脸和鼻子,原来我脸上鼻子上有苔藓。我好像极为享受他的抚摸,一颗心还扑咚扑咚跳。按理说,我和他认识不久,怎么会容许他入侵亲密距离呢?难道以前我就认识他?不可能啊。

我和火狐两人在山腹前走来走去,查看附近的每一棵树,看看有何奇怪的地方。甚至连苔藓都恨不得用凸镜看看,看看可有解开山洞的密码。我对着山洞喊,芝麻开门,芝麻开门,喊得嗓子都哑了。可惜山洞就是不给我开门。

不对,应该有什么地方不对。火狐说,既然四个人唯有你能进入这世界边缘,那么一定有法子进入山腹的。你仔细回忆一下,老五可留有什么线索给你。

于是我脑海中又把最近所有事情倒片儿一次,不敢遗漏任何细节。从老四提议去小树林看星星开始。对,校志,老四说,她之所以知道这地方,是因为看了一本校志,我要回去拿那本校志,校志一定记载了什么东西的。

校志是关键。如果不是小舟看了校志,就不会提议看星星,就不会发生那晚的事情。返回学校找到老四,你在哪看到的校志?小舟说,学校档案室啊。学校档案室你怎么可以进去?小舟露出一个狡猾的笑,这所学校大概没有我进不去的地方,除非我对这个地方不好奇没兴趣。好,那我们现在去找那本校志。小舟讪笑,还是等夜里再行动吧。这大白天的去档案室找东西,太招摇。

到了晚上,我们继续从窗户滑下来,悄悄溜到学校档案室门口。档案室大门紧闭,小舟从裤兜里拿出一张身份证,驾轻就熟地塞在门缝里上下刷几下。可惜这种法子似乎打不开门。小舟满脸轻蔑地咦了声,然后说,居然换锁了。不知从裤兜里又掏出一根铁丝,得意地说,幸亏有备无患。莺,给我打亮手机手电筒,对准锁孔。这会儿的小舟简直不像个学生,倒如同个老练的盗贼。小舟把铁丝塞进锁孔,试探,大家都屏气凝神,我都感觉四人代入《盗墓笔记》角色。终于听到弹簧轻轻一响,小舟发出细微欢呼,打个响指,开了。

档案室各种宗卷都齐齐整整码在书架上,小舟说,我记得是第六个书架左手边边上,校志是黑色封面,有两块豆腐厚。于是我们直奔第六书架。可是,别说左手边,找遍了第六个书架,也没见到小舟口中所谓的校志。我们只好一个一个书架找,找得精疲力尽,也没有找到那本校志。四人颓废地坐在地板上,小舟嘟囔,不可能啊,我绝对不会记错的,有一晚我失眠,一个人溜出来,偷偷进了这里。想着反正睡不着,看到校志长得和一本书差不多,就随手拿了就着窗外路灯看的。荷姐问,校志究竟记录了些什么东西?小舟说,校志里记录的是一些关于这所学校稀奇古怪的事情,当时我看得还津津有味呢。

外面传来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在档案室门口停了下来。掏钥匙的声音,我心想糟了,可能会被逮个正着,到时候不知如何解释。好在来人手机响了,他边接电话边往别出走,脚步声渐行渐远。我们捂着剧烈的心跳,赶紧溜出去,小舟把门恢复原状。

四人依旧爬窗回到宿舍,挤在一张床上坐着,也不敢开灯。荷姐说,老四,你仔细回忆一下,校志上可曾记录与消失有关的。小舟有个超强大脑,简直过目不忘,这点我们都知道。小舟沉吟半会,说,好像没有,只是些神神道道的东西,没记载莫名其妙消失的事情。我记得校志中有写一对男女学生在小树林约会看星星,还写了句,树上的叶子在星光的照耀下闪着金色的光芒,发出金属般的铃声。打住,你确信是闪着金色的光芒而非银色的光芒么?我忽然想起什么忍不住截住小舟的话头。是的,我不会记错,因为当时我在想写校志的人真有意思,月亮与星星光芒浅淡,该用银色来形容。那后面呢,还写了什么?别提了,我看到此处,听到脚步声正往档案室这边来,只好撤退溜回宿舍。如果不是那晚你们说无聊,我才不会想起要去看星星。

荷姐说,我们明天约上火狐,一起再去小树林。总觉得那小树林怪怪的。小舟说,对,我一进入小树林,总感觉自己被牵引一般,身上的能量在销蚀。精精说,你们这么一说起,我也觉得小树林不寻常,感觉一旦进入小树林,脚下发飘。我说,那天我跌倒了,真的看见树枝上挂满铜铃,金光闪闪。当你们扶我起来,却发觉只是稀松平常的法国梧桐。那你早不说,小舟斥责我。我不是怕你们不相信嘛。我当初说老五,你们一个个都不信。我委屈辩白。不说了,不说了,还是明天起床去看看再说。睡觉,养精蓄锐。爬上床我发信息约火狐,说我们中午去再探小树林。他还居然还没睡,很及时回复我,一个简单的字,好。

我们如约到了小树林,火狐带着我到了那座大山前时,她们三个就不见了。我来到大山前,火狐也不见了。我一直喊他,都没像上次一样出来。他被这座大山吞噬了。我急得直哭,大喊大叫,却毫无办法。我趴在那块长满苔藓的石头山哭得声嘶力竭,忽然福至心灵,口里念着“众相撕空,无此无彼,错眼而过,无遇无识”一个趔趄,就到了一个奇怪的山洞。山洞里有块石头,石头上刻着,遗忘的世界。我看见小花和火狐的背影消失在山洞深处。

这就完了?娟大宝搅动卡布奇诺,觉得意犹未尽。

白莺抿了一口柠檬水,那段经历,真的很像一场梦。现实生活中,再也无人记得小花与火狐。所以童清龄还算幸运,毕竟只被你遗忘,而非被世界所遗忘。

我想了想,真正的人生,往往是故事忽然开始,忽然结束,不一定有矛盾冲突,也未必有高潮和结局。

娟大宝说,可我想要一个结局,林曦,你不是写小说吗,你整一个结局吧。

从我内心而言,没有结局的结局蕴借着无数想象,可是为了我的朋友更喜欢我,编个结局未尝不可,哪怕一个恶俗的结局,也是结局。

小花,火狐,不要消失,你们不要消失啊。我大声尖叫,眼泪狂奔。我可爱的小花,我亲爱的火狐,我要和你们在一起,永远不要遗忘你们。我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见小花扎着马尾坐在我旁边,火狐则站在我床头。我满脸疑惑,非常虚弱地喊,小花,火狐。老二,你认出我来了,老二。小花带着哭声过来拥抱我。白莺,白莺,你终于不拒绝承认我。火狐靠在我床边,用双手握着我的一只手放在嘴唇边摩挲。我看见他眼睛也湿润了。我有些糊涂,我这是怎么了?我用眼睛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一片白色,床单,什么的都是白色的。那么,我居然把小花与火狐带出那阴森恐怖的遗忘的世界了?我摸着小花的脸,肉肉的有温度,是真实而确切的,不再像遗忘世界那样虚化。我摸着火狐下巴,有短短的胡碴子扎手,不再是一个虚像。哈哈哈,我终于把他们拉回现实世界了。可是,我困了,眼皮很沉重,希望这不是一个梦。我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病人才苏醒,需要休息,尽量不要去打搅她。

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老爸老妈在身边。妈,我饿了。老妈赶紧给我摆放好临时饭桌在床上,给我盛了一碗鸡汤,我饿极了,伸出双手端着鸡汤一个仰天就喝光。还要,老妈,还要啊。接着又干掉两碗鸡汤,才心满意足地用纸巾擦好嘴巴,我想我喝鸡汤的形象肯定如同饿鬼。他们都在,我最亲近的人都在身边,一个也没少,这真是让人胃口好的原因。只是,为何我在医院里呢,我明明在现实世界与遗忘世界的临界点啊。难道这家医院有问题么?

让我想想,到底怎么回事?不过我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一个所以然出来。这时候,老大她们来了,可能因为医院规定不能太吵,所以老大她们听说我再次醒来,是轮流进的病房。

荷是开场白是这样的,去年4月22日晚。

等等,你说什么?去年4月22日?搞什么飞机,现在什么时候啊?

荷姐扳正我的脑袋,说,今年是2016年7月13日啊。别打岔,你出去了一趟,九点多回寝室后一言不发,小花十一点钟回到寝室,你居然说不认识她。开始我们以为你开玩笑的,逗着她好玩,让她着急,谁知后来你非说我们寝室从来只有四个人,我们是四大才女而不是五朵金花。

啊,我有这么说过吗,明明是你们全体否认老五的存在啊,我还四处找啊找啊,总算把老五从遗忘世界拽回来的。

老大说,唉,我不说了,精精你进来。

精精说,那天晚上你回来了,呆坐在床上,有点魔怔一样,头上有擦伤,我给你用冰袋敷了一下。你躺在床上发呆,与平日的叽叽喳喳大为不同。第二天舍监还表扬我们宿舍了,说五朵金花难得清静一晚。

小舟说,那天,我正翻校志,你跑来问我,校园后面的后面是不是有个小树林,你说约了火狐去看星星。从那晚你回来以后,你就不认识小花以及你的男朋友火狐。记得么,火狐是我们大三的学长,当初你一眼就看中了,与火狐交往还是你自己主动表白的呢。

荷姐说,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是我们怎么解释你都不相信,以为我们骗你,你脾气变得古怪起来,甚至申请搬离我们寝室。我们给你父母打了电话,也让你看了心理医生,说你可能是选择性失忆。我们不知道那晚你到底遇见什么事情,导致连亲密爱人和最要好的朋友被你从记忆中删除。

听听小花怎么说的吧,那天,我和南宫,记得南宫吧,我男朋友,约好了在小树林见面。结果,他提出和我分手,我很伤心很伤心一个人走了。路上碰到你男朋友火狐,他安慰我了几句。

火狐说,那天我约了你八点钟去小树林看星星,结果等了你很久都没见着你,我恰好没带手机,打算折回去到你宿舍那,不巧碰到小花一个人在那哭泣,她是你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学妹,在情在理我也应该安慰她几句是吧。我们本来要请心理医生给你催眠,看看能否唤回你的记忆,谁知道你老说头疼,后来检查出你脑前额叶受了损伤,有淤血压在脑前额叶,便约好了这个暑假动手术。

医生又跑来嘱咐,病人才动完手术,需要休息,不要让她太累了,你们明天再来看她吧。她们走后,我努力把他们的话串起来,基本知道了大概情况。事情的真像是这样的:火狐约我去小树林看星星,我问小舟是不是学校后面的后面的那片小树林。小舟说校志上说过,有这么一个地方,不过现在很晚了,要翻墙过去,否则被舍监发现就不得了。于是她们放下一根绳子,我身手敏捷地攀着绳子滑下去。精精在窗户口说,晚上回来打个暗号,我们就拉你上来。哦,小花也出去了,你上来后看看小花回来没有,如果没回来,别收绳子啊。

我到了她们说的那座小树林,火狐真的很会约地方,这个小树林看星星真的是美得无法无天。可是,火狐去了哪里,为何看不见他啊。我四处找了一下,看到小树林后有个水池,水池中有座假山,我很久没游泳了,就偷偷跑下水池游泳,反正火狐没见人影,最讨厌坐在那里干等了。我偷偷摸摸爬上岸,借着假山的遮挡换掉湿衣服。去找火狐,发觉手机不见了,糟了,这么点小路灯,怎么找手机啊。我找啊找啊,四处找,找了好久好久也没找到。

忽然听到我手机铃声响起来,朝着声音的方向找去,果然发现我手机躺在草地上。我拿起来手机一看,是火狐拿小花的手机打给我的,说怎么这么久还没到呢。我回复,就来了就来了,你在原地等我啊。我急匆匆地跑去,却被淋了一桶凉水,不,是冰水,我看到小花在火狐怀里哭泣。火狐居然不拒绝,还用手轻轻地拍打她的肩背。气死了我,居然让我来看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么。一个我男朋友,一个我最亲密女友,你们也太不是东西了。小花,我恨你,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火狐,昨天你还和我卿卿我我呢,现在就把爪子伸到我女友那去了,你他妈太不是东西了。我恨不得立马冲上去火狐一个大耳光,一生气,脚下踩空,摔了一跤,碰到一棵树,然后就晕了。

原来,我是因为心中恨他们,加上撞伤了头而删除对她们的记忆。原来,他们一直在我身边,我自己拒绝承认他们。原来那晚是小花和南宫分手,火狐并没有背叛我,小花也没挖我墙角。据说,我这段时间除了脾气暴躁,不承认他们两个,其余的倒还如往常一样。也许,医生为我取出淤血块的同时,我的记忆正慢慢恢复,原来那些走进你心中走近你身边的人,你永远无法轻言遗忘。即便遗忘了,也会在潜意识里存档。

我头上还捆着纱布,我左边拉着火狐,右手牵着小花,走在医院的小石子路上散步。迎面走来三个女生。

老二,全都想起来了吧?

我左边望着火狐,转过头望着右边的小花,用手指着她们几个,眼神很疑惑,问,她们是谁啊?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