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十二

李豆豆

樂山大佛安靜的坐在山邊,它平靜的望向遠方,潮水一般的遊客從那顆巨大的頭邊,聚集簇擁着,沿着崎嶇的山道,一點點向下走去,一直走到它的腳旁,腳下的江水奔流不息。巨大的腳掌像一條船。

有人跪在地上頂禮膜拜,希望看見佛光普照,看見淚流的神蹟,有人卻不屑一顧的輕輕走過他的腳邊,站在平臺前,望向雲霧飄渺的江面。

人羣在它的腳旁停留一段時間,拍照,然後再一個個,提起沉重的雙腿從另一側爬上大佛的肩旁,繞過巨大的頭顱,最後又一起亂哄哄的湧出這擁擠的景區。

李豆豆來過兩次。

第一次的興奮並沒有持續很久。

鍾莫笙帶着她,瀟灑的回到這裏,這個全國知名的小城市,大佛的知名並不能滿足李豆豆早已不安的心。短暫的興奮後,緊接而來的,是在她看來枯燥的生活。

鍾莫笙是個孝順的孩子,他的一切都是以母親爲主。即便是如此大膽的舉動,也是得到了母親的默許。他纔敢從千里外迎娶一個只在網絡中見面的女子。

然而當母親真的見到李豆豆,才發現這個女人並非她心目中的好媳婦。

於是,矛盾在一天天的積累,無非是家長裏短的無事生非,對於毫無經驗的李豆豆,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她還來不來及調整,一切就向着不可調和的地步疾馳而去。

直到某一天,積攢的岩漿壓力達到一定臨界值,最終在一個小石子的撞擊下爆發了。鍾莫笙懦弱的毫無辦法,他一言不發,看着戰火迅速蔓延直至一發不可收拾。殘存的內心理智一直在他腦海裏翻滾激盪,告訴他,一切都要聽母親的。

李豆豆摔門而出,她那自由的靈魂在這一刻爆發出憤怒的咆哮,他一口氣跑到江邊,大聲的呼喊着,直到聽到江面傳來似乎是在迴應她的江上號子聲,她才喘着粗氣彎腰停了下來。

第二天,李豆豆提上行李,想到鍾莫笙的懦弱無能,義無反顧的坐上汽車,離開了這個讓她無力又傷心的大佛市。

從離開的車窗望向那尊高大佛像,它依舊安靜的坐在那裏,眼前的一切都和它沒有關係,但似乎又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李豆豆想起第一次在大佛前的祈禱,她是那樣的虔誠。第二次,她的虔誠變成一種莫名的不屑。

今天,她盯着它,就像看着一堆亂石,對她來說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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