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士卿 第六十章 孤身御敌

彼时,清儿他们已然跑不出去了,败逃之兵将破庙死死围住。庙门残破,四面透风,众人虽将破旧不堪的佛龛都搬来堵在门口,却并无甚用,这门太容易攻进来。破门之声让人浑身发抖,空气仿若都凝固在清晨里。而几只带血的剑从门板缝隙刺进来,方才那位老者便倒在血泊中。这中间还有孩子和妇女第一次见血,瞬间乱了方寸,都要冲将出去。

败兵之所以不立时逃遁,反要攻破这间破庙,只一个原因,他们要以这些无辜百姓性命要挟童岄放他们生路。即如此,援军必到。

而现在,这一屋子老弱还有手无缚鸡之力的行商之人,眼看便要亡在败兵刀下,清儿已想不得许多,她并没时间盘算利弊。

“都退后……”清儿长剑出鞘,一个箭步挡在众人身前,庙门轰然倒塌,南陵败兵囫囵冲将进来。

清儿恍然从黑暗中见到阳光,一刹那的不适,迫的她立时闭上眼睛,用耳朵捕捉四围呼呼风声,挥剑落下,几声惨叫,南陵败兵又一步步退出破庙。

清儿缓缓睁开双眼,狠厉看着剑尖鲜血淌落脚下,咬牙道:“师父这把剑,当年不知斩杀多少敌寇,才有西越这数十年太平。清儿不敢忘师父教诲。”


她从未杀过人,师父授她武功防身,对她甚是严厉,却从未让她杀过人。当年他们只身行走江湖时没有,后来隐居鹿璃山,不过宰杀些野猪野兽过活。唯那一次,她亲手杀了自己视为亲人的小鹿……清儿想到这里,眼里不禁噙满泪水,生生硬了心肠,为了活下去,她若不杀人,便得死在他人刀下,世道如此!

数十人围攻清儿一人,剑起落下,敌兵躺倒一片,后面踩着尸体又冲上来。剑柄黏黏腻腻,仿若滑出手去,她不禁握紧手中剑,狠厉地刺进敌人胸膛。

师母彼时正躲在门后看着厮杀的清儿担心不已,敌兵如何杀也杀不完,清儿只一人,怕她在车轮战下体力不支,可又没别的法。清儿方才叮嘱让她保重自己安危,她便无后顾之忧。

清儿一个翻滚,踢倒两人,旋即落在地上,短暂的喘口气便又举起剑,她尽力保持气息平稳,不让体力折损太多,不禁想起当年在山上伐树,一斧,两斧……清儿落地时身子还是不觉摇了摇。敌兵察觉她体力不支,立时都涌了上来。

师母在旁瞧着,急得差点晕厥。

千钧一发之际,但听马蹄声由远及近,地动山摇,清儿心中一喜,慢慢松下口气。她寻着声音望去,但见策马而来的领头之人,一身蓝翎铠甲威风凛凛,那轮廓像极了她心心念念之人……

清儿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急切,呼吸急切,那心更是要从嗓子眼里冲出来……而远处骑马之人定睛一瞧,被南陵败军围住的那个浑身是血的一抹白衣,内心不禁一震,紧握缰绳的手便有些发抖,他张了张嘴试探喊道:“清儿?”

“清儿。”童岄确认女子身份,双脚蹬住马背飞身便跃了下来。清儿听见童岄喊声,一时分神不查,胳膊一痛才反应过来,回剑横扫将那人头削了下来,余光便扫见自己拿剑的手臂鲜血汩汩,疼痛袭来。

与此同时,童岄已然飞身跃到她身前,一把将她护住。而其他人也紧随童岄飞身下马,分散开来,三下两下将余下人解决干净,立时到破庙将百姓小心带了出来。师母颤巍着被兵士搀扶出来,眼见满地尸体,恶心袭来,一阵眩晕后摁着胸口喘气。

“清儿,真的是你?”童岄又惊又喜,将清儿从怀里放出来,伸手将她额前碎发捋到耳后,小心翼翼去抚她脸庞。

童岄手掌粗糙得紧,刮着清儿小脸像刀割一样。清儿不觉蹙起眉头,反手握住童岄手掌,但见他手掌新伤覆着旧伤,新茧盖着旧茧……

“扎到你了?”童岄局促地将手收回去,不禁含泪大笑。他瞧着清儿泪眼婆娑的样子,方才刚擦净的小脸便又脏了,刚要伸手去擦,却见自己满手是血,又是一惊,瞬间变了脸色:“你受伤了?”童岄说着,立时从身上掏出止血药粉和绢帕为清儿止血。

“呲……”药粉作用下,清儿不禁痛的吃叫,将胳膊往回缩了缩。

“我们须得赶回去处理伤口。”童岄心疼的不轻,语气急切起来。

一直立在旁边缄默不言的魏轸,彼时回过头悠悠说道:“兄长带嫂夫人回去吧,其余残兵我定将他们尽数肃清,兄长放心。”

“我正有此意,有劳了。”童岄话音刚落,魏轸已然飞身上马,带人携尘而去。

清儿从疼痛中回过神,才想起师母,将童岄拉到师母面前:“童岄,这是师母。”

“师母?”童岄无比震惊地打量眼前的老妇人,又看向清儿,身为三军大将,他绞尽脑汁竟一时没想明白。

清儿看破童岄心思,示意他跪下磕头:“说来话长,却是师母无疑。”

童岄自是相信清儿,便也没多问,方要屈膝却被师母阻止:“你为三军大将,身着铠甲怎可跪我,不可,不可。”

童岄此时却是信了,眼前这个老妇人是师母不假!便听了师母,把她安顿好后,回身将清儿抱上马护在身前,几骑快马绝尘而去,直奔军营。

童岄径直将清儿带回营帐,待童九瞧清楚这满身血污之人后,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夫……夫人,您来了?”

童九脸上不知是惊是喜,结结巴巴道:“怪不得这几日少主心不在焉,一直嘱咐我,日夜派人巡防城外,原是夫人到了!”

童九说罢,目光落在清儿手臂上,又惊呼:“夫人如何受伤了?”

清儿受伤,童岄本就急切,未曾想童九一直说个不停,仍是不给童岄机会开口,真不知他是少主还是童九是少主!童岄无可奈,何打断童九问道:“你可说完了?”

童九这才反应过来,他在少主和夫人面前竟如此造次,羞愧地低下头去:“说……说完了。”

“即说完,便去将耿先生请过来替夫人处理伤口。”

“是,少主。”

“等一下。”清儿听童九说了这些,忍俊不禁,竟一时忘了伤口疼痛。但见终于有机会开口,立时喊住童九。

清儿立在帐中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伸出血污的手摊在童岄面前:“伤口血已止住,不急包扎。我浑身实不舒服,想先洗个澡。”

童岄看着清儿这一身血污只得答应,柔声道:“伤口沾不得水,我找个人帮你。”

“去给夫人准备热水沐浴。”童岄微微犹豫了下,又吩咐童九,“把宁俞叫过来。”

“是少主。”童九明白童岄意思,转身跑了出去。

彼时,帐中只剩童岄和清儿相视一笑,相对无言,却尽懂彼此心意,虽分别半载有余,犹如昨日未见……

童岄向前一步,伸手欲抱清儿,不料清儿却后退一步躲开了。童岄对上清儿的眼再看自己一身硬甲也全是血污,无奈斜睨着清儿宠溺道:“你先洗澡,我去安顿好师母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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