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士卿 第六十二章 小別勝新婚

金戈鐵馬,甲冑孤冷,童岄獨身一人頂着血雨廝殺半載,回到營帳亦是夜夜塌上冰涼,勝也好,敗也罷,他都覺自己不過浮萍來去,一切並由不得自己。而在他緊緊抱住清兒那一刻,一瀉千里,那些令他安心暢意的日子便又回來,縱使獨自戰場浴血,亦是有了力量,爲了邳州百姓,也爲了清兒。

童岄拿過衣服爲清兒穿好,把她摟在懷裏,柔聲問道:“舒服嗎?”

清兒雙頰緋紅未退,同小貓兒般癱在童岄懷裏,聽他心跳,撫他汗津津的臉龐。

童岄拉過清兒的手摩挲親吻:“答應我,日後我在哪裏你便在哪裏。這相思之苦,爲夫受夠了!”

“哼,”清兒兀地坐起身,只定定瞧着童岄也不說話。瞧得童岄一時汗毛倒豎,連連追問:“怎麼了?”

清兒只死死咬着嘴脣,半晌才問:“您是邳州少主,我看營帳進進出出這麼多人聽您差遣,還有……還有。”

“還有什麼?”童岄恍然猜到清兒心思,但只忍着笑等她說破,“夫人說還有什麼?”

“那……”清兒斜睨瞧着童岄看向帳外,“還有,還有女子。少主身邊怎會沒有女子,又不知我沒見過的還有多少!”

“噗嗤。”童岄知她是在說寧俞,竟忍不住笑了,又把她攬回懷裏,“你可以去問童九,我與他可是日日形影不離,你問他我身邊可有女人?”

“我纔不問,這成何體統!”清兒有些急了。

“哈哈哈。”童岄大笑不止,但覺周身通透,“我即對清兒發過誓,從前沒有,此後也不會有。這些衣服都是我讓童九早早與你備下的,我一直苦等我們夫妻團員這一天。”

“沒想到,我的清兒真回到了我身邊,仿若做夢一般!”童岄說罷又嘆口氣,撫着清兒頭髮慨嘆,“這一路可吃了多少苦頭,你若找人捎信與我,我便派童九去接你,卻讓你孤身行這麼遠路,如今想來當真後怕,還好,還好你平安無事。”

“我同師父流落江湖十多年,多麼兇險的路也走過了!”清兒又往童岄懷裏鑽了鑽,輕嘆口氣,“師父同我說,夫妻在一塊纔是夫妻,莫等離散再抱憾終身,悔之晚矣!便逼着我來尋你。”

“你是說師母?”童岄想起師母,不禁一驚。

“嗯。”清兒點點頭,將師父和師母因何離散,還有她又如何遇見師母都和童岄細說了。童岄聽罷,沉思良久。

“我這幾日被大軍困在破廟,不知能否活着見你,我就想,日後與你征戰沙場也好,與你山中打獵也罷,只要我們能在一塊,如何我都陪着你。”

“好清兒。”童岄心中感懷,又將她壓在身下,將她臉上的秀髮撫到耳後,寵溺吻她額頭,“你陪着我便好,爲我生兒育女,無需陪我上戰場,我怎舍讓你涉險啊!”

“少主,魏將軍回來了,同您有要事回稟。”童九聲音從帳外傳進來,打破了帳中一切溫存。

童九聲音雖低,卻將清兒嚇得不輕,直接躲進被子裏。夫妻閨房之樂,怎會有人在外面……清兒越想越覺臉上掛不住,不知日後該如何見人。

“好,讓他去議事大帳等我,我馬上來。”童岄興致正濃,卻被貿然打斷,奈何大事爲重,只得萬般不捨放開清兒,將她從被子裏撈出來柔聲寬慰,“無妨。你現在是邳州的夫人,是他們的夫人,有些事有些人,須的習慣便好。”

清兒一直蜷縮在被子裏凝神靜氣,卻是聽着童九走了才肯出來。

童岄忍俊不禁,萬般不捨起身穿衣:“此戰我軍大勝,還有些事情須得我去處理。”

“我明白,大事要緊。”

“師母那邊我已經安頓好了,你放心,明日我們再從長計議。”

“你怎知……”清兒驚得直接坐起身。又被童岄按回枕頭上。

“你我夫妻,我怎不知?你先好好睡一覺,我晚間回來陪你喫飯。”童岄給清兒蓋好被子,看着她閉上眼睛才放心出去。

童岄出了營帳便叫來寧俞,同她作揖:“清兒與我萬般重要,還望姐姐如對我母親般對她纔好,童岄感激不盡。”

“少主不可。”寧俞嚇得不輕,邳州少主怎可與她作揖。

彼時,寧俞心中再度悲涼一片,她一次次明白,自己再不會有任何機會了,日後只能將這份卑微的感情,死死摁在心裏,不可表露分毫。

他愛她,她知道他的少主不曾碰過任何女人,他是如此愛她。寧俞跪在童岄身前,頭伏的低低的,強忍眼淚吞着心中苦楚。

童岄連忙彎腰將寧俞扶起,叮囑道:“清兒滴酒沾不得,不可與她喝酒,就連日後廚房燒菜也放不得一滴酒。”

“讓她好生歇歇吧,晚間我再回來與她喫飯。”童岄說完還依依不捨看了眼帳門,才大步朝議事大帳走去。

清兒卻是累極了,幾月不曾安眠,如今終到童岄身邊,又被他一番折騰,再也堅持不住沉沉睡了過去。

她這幾月身子過於勞累,精神又緊張,陡然放鬆下來,便陷入夢魘中,她在夢中還騎着馬兒顛簸在路上,踏踏踏……

寧俞輕聲撩開帳門進來,見清兒睡熟也不敢驚動。她聽說這位夫人不過山野孤女,看樣貌不算出挑,不過年紀小些!可是少主想要什麼樣的女人又沒有呢?真不知她到底如何讓少主如此珍愛……

寧俞悄聲進來,簡單收拾了滿地凌亂,將清兒換下的血衣拿走,又給她倒好茶水連同茶壺一同放在牀邊,恍然瞄見牀上的痕跡,心中如被滾油煎過,面上卻平靜如斯……

魏軫在議事大帳坐着喝了好一會茶,童岄才風塵僕僕進來。他們不過半日未見,童岄整個人看起來竟神采奕奕,滿面紅光。魏軫一時沒穩住,差點把一口茶噴出來,不過想起自己還披着戰甲,便生生將茶吞了,一時嗆到,想咳又不敢咳,憋的雙目通紅。

童岄只靜靜坐着,調侃地看魏軫勿自表演,好一會才悠悠開口:“茶都喝了,就別拘着了。”

“哈哈哈哈,此戰我們大敗南陵,如今嫂夫人又回來了,當真要祝賀兄長。”

“你的祝賀我收下了。”童岄正色道,“怎麼樣了?”

“兄長放心,所有殘軍皆被掃清,絕沒有放走一個。戰場也已打掃完畢,傷者擡回及時救治……”

“死了多少?”

“三百……”魏軫說罷低下頭去。

童岄心中一沉,慢慢閉上眼睛:“戰死將士要厚恤,他們的遺孤,家人皆要登記造冊,給予照護。他們,他們是邳州和濟城的英雄,我們不能讓英雄長眠無安。”

“是,兄長。”魏軫和童岄作揖,鄭重領命。

“這半載多,我們同南陵經過大大小小戰事,這次大勝,怕是他們沒有一年半載是緩不過來了!”

“但願吧!”童岄心中還是擔憂得緊,哪怕接連幾仗他們都大獲全勝,怕也並未那麼容易動搖南陵根基,而且,北面還有個北衛……

童岄沉思良久,正色道:“無論如何,皆不可掉以輕心。將細作都放出去,替我們去看着南陵,也看着北衛。”

“是,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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