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澤深處的女孩

女孩在前面拼命奔跑,後面幾個牛高馬大的警察正緊追其後,眼看就要被包圍,女孩跳下水準備潛水逃走,無奈警方在這塊沼澤地佈下天羅地網,沒潛多遠,她還是被警察抓了個現行。

作爲犯罪嫌疑人,她被戴上手銬帶到警局。一看到她出現,小鎮居民帶着一半驚愕一半幸災樂禍的表情議論紛紛。

女孩是誰?她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引發全鎮居民像看待魔鬼一樣看待她?

事情追索到幾天前,也就是1969年10月30日清晨。這一天,兩個小男孩在沼澤邊玩耍,他們無意中發現一個死去的男人,這人名叫蔡斯,是鎮上有名的花花公子。警察調查後得知,蔡斯是從一座63英尺高的消防塔樓跌落致死的。

命案一發生,警方還未定論,幾乎所有小鎮居民都將目光看向沼澤女孩基雅。

這也難怪,基雅一直獨居在鎮郊區的沼澤溼地那裏,沒有雙親沒有家人,她脾氣古怪,從小到大幾乎不與外界交流。而蔡斯則是一位浪蕩公子,鎮上女孩被他勾搭過的不在少數,基雅就是其中之一。蔡斯出事前,有人曾都看到他與基雅發生過爭執,因此,居民們認定基雅就是兇手無疑。

沒多久,蔡斯的驗屍報告出來了,法醫在他的指甲縫裏發現了一些紅色纖維。爲了調進一步追查死因,警察來到基雅的居所,他們在屋裏找到了一頂紅色的帽子。根據鑑定,指甲縫裏的纖維與帽子吻合。

恰在此時,外出的基雅回到家中,一看到警察光顧,她也不問緣由便撒腿就跑,警察更篤定她的可疑,因此奮力追趕,最終,出現開頭的那一幕。

作爲犯罪嫌疑人,基雅被羈押起來,米爾頓·湯姆成爲她的辯護律師。

米爾頓是一位經驗豐富同時又心地善良的老律師,他認爲案情並不簡單,他同基雅進行了一次深入交流。

基雅原來也有個幸福的家庭,父母雙親,另有五個兄妹。基雅的母親是一位美術愛好者,她時常教基雅寫字、畫畫。媽媽性情溫柔,有她疼愛即便生活清苦也是舒心的。可就在她六歲那年,父親突然性情大變,他酗酒,還常常家暴母親和孩子們,最終,母親因爲無法忍受毒打選擇了離家出走,四個哥哥與姐姐也相繼離開。

小哥哥喬治在臨走時特別叮囑基雅,如果不想被爸爸打,如果感到孤獨無助,就躲到蛐蚰吟唱的地方。

一家人最後只剩下基婭與殘暴的父親。

也許是家人的出走暫時喚醒了父親的良知,剩下來的日子,他不再那麼粗暴,而是時常帶她出去釣魚,當基雅感到飢餓時,也會帶着她去鎮上的小店採購食物。

幼小的基雅就在孤單與百無聊賴中一天天成長。她總是自己跟自己玩,有一次,她划船出門,在湖的那頭迷路了,幸好碰上一個正在垂釣的男孩,男孩告知她出口方向,並自我介紹說他叫泰德。

泰德的出現,慰藉了小女孩孤寂已久的心靈,以後,兩人常常划着小躺到湖那邊碰頭,時間一久,他們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但家裏實在太窮了,基婭沒有像樣的衣服更沒有鞋子穿。

看着一身破爛的小姑娘,店老闆娘生出憐憫之心。她告訴她學校那邊會有一些捐贈的物資,或許在那裏可以得到合適的舊衣服和鞋子。

學校是個不錯的地方,可以交到許多新朋友,還能學到知識。

聽到這些,小女孩心動了,翻箱倒櫃找出一條媽媽穿過的舊裙子,折一折扎一紮,彆扭地穿在自己瘦小的身上,她準備去學校碰一碰運氣。

但她腳上依然沒有鞋子,還沒到學校,卻因爲一副窮酸樣子遭到同學們的譏笑。委屈、自卑的淚水奪眶而出之時,一個路過的紳士恰好看到了這一幕,他鼓勵基雅要學會堅強。

這個紳士就是米爾頓律師。

受了鼓舞,基雅擦去眼淚,再次鼓足勇氣進入學校,這一次,她徹底後悔了,因爲所有同學都笑話她是一個沼澤怪胎。

她的外號“沼澤怪胎”就這樣傳了出來。

從此,她再也沒有踏入過校門。

回到家中,父女倆的平靜日子並沒有維持多久,母親的來信打破了一切。暴跳如雷的父親在看了信件之後,不問青紅皁白地燒燬了信件以及母親所有舊物品,然後暴走,至從,他再也沒有回頭。

可憐的小姑娘就這樣被永遠地拋棄在了沼澤溼地。

爲了活下去,基雅開始學着自力更生。她每天天一亮就到沼澤地裏拾貽貝,然後用貽貝和超市老闆交換生活必需品。

老闆夫婦是好心良人,每次都會以非等價方式給予小姑娘更多的食物。

直到此時,基雅仍然沒有鞋子穿,爲此,老闆娘特意爲她做了一雙。

空閒時,她還教基雅識字、算數。生存問題已經基本不成問題,只是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她當然發育緩慢,十年功夫,小姑娘雖然長高了不少,但體型卻非常瘦。瘦,卻不是疾病,只要人活着,身體健康,總能迎來希望。

小姑娘依然無比堅強,哪怕十年如一日地獨來獨往,她早已習慣這一方天地,沼澤溼地就是她的溫牀,小院門口一米陽光,就能打開她對大自然的無限遐想。昆蟲、植被這些都是她的玩伴,她追趕它們、採集它們,將它們擱置掌心,對着它們傾情歌唱。

她與大自然作伴,在與世隔絕的小天地裏輕舞飛揚。

但這個靜謐的小世界很快掀起了波瀾。

一天中午,她像往常一樣在沼澤地裏捕獵,一個男孩闖了進來。但他並沒有什麼不尋常的舉動,只是悄悄地將一支羽毛放置在溼地中央一個顯眼的樹樁上,然後便自行告退了。而此時,基雅正躲在樹叢的另一頭,她疑惑地觀察着男孩的一舉一動,只是始終沒有勇氣上前去打個招呼。

第二天的同一時間段,男孩照樣來到這裏,這次,他帶了幾張小卡片。

第三天亦如此,直到第四天第五天,除了羽毛、卡片,有時他會帶上巧克力,有時是書本。

單純的基雅很快被這些小禮物吸引,難掩心中竊喜,她將禮物拾起,拽入褲兜。爲表達禮尚往來,她也將一支不同品種的羽毛放在那裏。

這場隔空的聯繫正在一天天拉近彼此的距離,兩人從最開始的小心翼翼慢慢變成見面微笑,再到相互問候表達友誼。這樣又過去了好幾天,男孩終於告訴基雅,自己正是十年前與她在湖面邂逅的泰德。

這讓基雅喜出望外,畢竟兒記千年事,童年時的點點滴滴,她全都記得,在孤單無助的歲月裏,泰德就是她唯一的慰藉。

泰德抱着目的而來,爲了讓基雅多瞭解外面的世界,他又開始教她讀書、認字。整個暑假,他們天天在一起,一個教,一個學,一個寫,一個畫。少男少女的感情也隨之迅速升溫。在交往過程中,泰德發現基雅很有繪畫天賦,他建議她將沼澤裏的動、植物如數畫下來,他了解到有相關出版社正在收購類似作品。

泰德的建議給了基雅靈感,她開始製作相關畫冊。在泰德的指導與陪伴之下,基雅創作不斷,不久,房屋裏、門廊上,到處貼滿了基雅的手稿。

兩人沉浸在初戀的曖昧當中,日子其樂融融。你知道,大自然界的動物們都知道爲自己選定伴侶,以便繁衍後代,這一段小青年也不例外。就在基雅生日這天,體貼的泰德爲基雅準備了生日蛋糕。自母親離開,之後多年,再也沒有人給予她如此厚待。基雅感動得熱淚盈眶,她脫去衣服,願將自己身體獻給心愛的男孩。

正當兩人你濃我濃之際,泰德卻突然懸崖勒馬,他知道繼續下去,一定會給基雅帶來莫大傷害。

泰德與基雅不同,雖然他從小也在這個小鎮上長大,對沼澤溼地他同樣十分熟悉,但這兒不是他的歸宿地,他的嚮往在外面,他需要去學校受教育,他要去追逐自己的理想。而基雅,只屬於這片溼地,一旦他倆發生親密關係,遲早一日會被鎮上居民知曉,到那時,她就會成會全鎮恥笑的對象。

他不希望因爲他一失足,而致使心愛的女孩遭受如此不公對待,所以,哪怕內心慾火難耐,他也要還女孩一片清白。

終於有一天,他不得不離開基雅,因爲假期結束,他即將踏入夢寐以求的大學學府,在那裏,他會開啓全新的人生旅程。

這令基雅痛苦不已,但泰德一再保證,一個月之後他一定會回來,到那時,兩人相約於這塊祕密基地,一起看煙花。

臨行之前,泰德交給基雅一份出版商列表,他告訴她,她的畫稿已足夠出版好幾本書籍。若書得到暢銷,則基雅會有收入來源,這樣,就不必依賴挖貝貽艱難度日。

送走初戀情人,靠着對對方濃濃的思念以及對美好未來的憧憬,基雅一邊潛心畫畫,一邊默默等待泰德歸來。到了約定日期,她穿上那條靠接濟得來的最漂亮的裙子,用那支母親十幾年前留下來的早已過期的脣膏略施粉黛,就在上次約會的地方,她從日出等到日落,一直等到煙花照亮星空;她匍匐在沙灘上,昏昏沉沉睡着了,直至第二天的太陽又升了上來,然而,在她的身旁除了潮起潮落,還有自己哭泣的聲音,其它,什麼都沒有。

預感到自己再一次被拋棄,絕望的女孩將畫冊一頁頁撕下,扔進了火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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