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兜了一圈後終於在這裏安了“家”


3月6日是Pansy姐妹孫華芳的最後一個工作日,這天一上班,她就收到了三束鮮花,一束是她所在班組全體同事送的,一束是她以前在其它廠就是同事的張葉紅送的,還有一束是她周圍的幾個好姐妹送的。

孫華芳捨不得離開這些姐妹們,最後半天班長讓她不要做事,到處走走,向姐妹們告個別,可是孫華芳還像往常一樣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我多做一雙就多一雙產量,我不能拖姐妹們的後腿。”

中午到食堂喫飯,她就想:這是我最後一次在這裏喫飯了;望着自己的縫紉機,她就想:自己馬上要離開了,下一位不知誰來和它相伴呢!她捨不得這裏的一切,因爲這裏是她兜兜轉轉很多地方纔最終找到的家。

1996年3月1日,剛二十出頭的孫華芳和家門口人來到上海打工。在上海,外地人要辦暫住證,經常會有人查,沒有暫住證會被遣送回家。孫華芳剛到上海時,躲在廠裏不敢出來,即使偶爾出來買個東西也不敢開口說話,怕暴露自己的外地口音。

在廠裏幹了三年後,剛結過婚的愛人也跟隨她一起到玩具廠打工,廠裏分給他們一間宿舍,後來,他們的女兒出生,帶在身邊沒人照顧,孫華芳就讓媽媽把孩子帶回老家,邊種田邊照顧。

由於想念孩子,孫華芳一有空就奔波在上海與淮安之間。她在閔行區城郊結合處的玩具廠上班,地鐵許多地方到不了,她回家要轉好幾班車子,上海公交車線路長,有時坐一路車就要一小時左右。

回家的路是漫長的。那時還沒有江陰長江大橋,蘇北人南來北往只能從靖江坐渡船過長江,車子多的時候,從碼頭向岸上綿延幾公里,逢年過節路上再遇到堵車,或者是車子壞了,要坐一天一夜車子才能到家。

有一年夏天,廠裏發了兩紮飲料,一紮是百事可樂,一紮是七喜,孫華芳捨不得自己喝,從上海把那麼重的飲料揹回家,左一站右一站週轉,搬過來搬過去,帶回去給家人喝。

“路上喫點苦無所謂,最氣人的是經常被那些黑車倒來倒去賣得了。”那時跑淮安到上海的客車許多都不是汽車站裏的車,當他們靠近兩邊地頭時,由於人變少了進站不划算,就把“剩”客廉價倒賣給別人,或是找個地方“扔”了,讓你喊天天不應,喊地地不應,只有走很遠的路才能再攔車回家。

由於來回跑不方便,孫華芳在她女兒五歲的時候就把她接到上海上幼兒園,女兒幼兒園畢業的時候,又一個嚴峻的現實擺在了他們面前:由於不是上海戶口,即使女兒在這唸到高中畢業,也不允許在當地考大學,還是要回到淮安考。

他們聽人說上海的書本比江蘇的“淺”,如果讓小孩在上海唸到高中畢業再回江蘇考大學,這對小孩的升學很不利。孫華芳和愛人反覆考慮後還是決定讓孩子回老家上學,“要走一起走!”,2007年8月31日,他們一家三口又踏上了回鄉的路。

她剛回來時,憑着過硬的縫紉技術考到了開發區一家帽廠上班,那個廠有夜班,晝夜顛倒,她經常要熬夜不適應。再加上那時候開發區廠少,荒無人煙,她上夜班一個人回家都像被人追趕似的,一路狂奔。

再加她在上海呆久了,回來後對淮安的氣候不適應,臉上被冬夜的西北風一吹都生滿了凍瘡,後來還發生了面癱,理療鍼灸,第二年夏天斑才退了。在這個廠上了幾個月班後,她就不去了。

後來她又應聘到一家帳篷廠做機工,這個廠是漸江人辦的,全部是計件的,拿貨都要拼命搶,裏面有好多都是外地人,都是老闆從漸江那邊帶過來的。貨的單價有高低,難易程度也有別,有利益衝突就會起紛爭,造成人與人之間十分冷漠,她在裏面幹了兩年多就萌生了退意。

早在孫華芳一回來時,就聽人說華頂好,一心想進華頂,她向華頂的一位當年曾和她一起到上海打工的姐妹打聽,“哎喲,你們廠裏福利怎麼那麼好的啊,我就想進去,不能把我也介紹進來啊。”“我們也是大爺介紹進來的。”“你做什麼事情啊?”“我敲耳折敲小錘。”“我就想看看你怎麼敲的。”“現在想進的太多,不容易進呢。”

想進華頂的願望後來變成了她的一個夢想,幾年後,她正在帳篷廠上班,她的前同事張葉紅突然打電話給她:華頂又招工了,你趕快來報名!張葉紅以前在帳篷廠時是坐在她對面的鄰居,半年前考進了華頂上班。

就這樣,張葉紅把孫華芳“介紹”進了華頂上班,到華頂上班不久,孫華芳就覺得在華頂沒有夜班,什麼都很穩定,訂單充足,工資按時按點發,從不拖欠,再加上做事環境又好,孫華芳認定,這裏就是讓你“定”下心來一直幹到退休的地方了。

後來,她發現這裏還是一個有愛的地方,廠裏經常給員工發各種福利,還會組織員工到山東、安徽等地旅遊,最讓她感動的是華頂姐妹之間的團結友愛。

她剛來時會做出一些不良品,她非常緊張,她知道華頂對質量要求一向很高,她中飯沒喫幾口飯就跑去返修次品,讓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車間裏準備休息的姐妹見她修次品,紛紛過來幫忙,很快就幫她拆完了,要是她一個人拆,兩個中午也做不完。

她上班時間不長生病住院,讓她沒想到的是,公司老員工王尊蘭帶着班上很多人去看她,一個病房站那麼多人都不好站了。姐妹們買了很多好喫的,還帶來了班組所有姐妹的心意。

作爲一個和班裏人都還沒怎麼混熟的新人,這讓她很感動,她想起以前在上海,一生病就躺在牀上撐着,實在熬不下去了才獨自一人去找地方看病,從沒有人過問你。那時候她一生病就特別的想家,感覺到離開家不容易。

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就到了退休的年齡,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也能像以前的城裏人一樣拿到退休工資,她以前在外打工也沒交養老金,在上海交的是外來人員綜合險,到了年齡一次性算清。要不是身體不太好,她真不想離開,還想再在華頂幹上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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