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故事三

躺病牀上見的最多的是護士,護士雖然都穿着護士服,戴着帽子、口罩,看上去模樣差不離,但隔着這麼嚴實的包裹也能感覺很大的不同。

經年的老護士步伐都是沉重的,踢踢踏踏,暮氣瀰漫。三四十歲護士也都是一副暮氣十足的模樣,匆匆的腳步間滿是疲乏,交流的語氣也是機械的熱情,生活似乎只有沉重。

唯有那個正實習的小護士,輕盈的甚至還帶着孩子氣的蹦跳身影走來,青青的朝氣便四溢開來。她通常做些雜務,早上送個熱乎的理療袋來,蹦跳着過來說“我來了”,“有點燙,稍微晾一下再敷”然後嘻嘻笑着離去了。換個水,拔個針,量個體溫,每次來去都開心地發出笑聲。“嘻嘻,我走了”“嘻嘻,我把體溫計放哪了”,工作於她似乎是一件很開心的事。

負責我們病房的護士姓邵,小護士跟着她實習,於是經常聽見小護士甜甜的聲音叫“邵老師……”像早春的黃鶯。邵護士也是三四十歲年紀,對這份枯燥工作的倦怠同樣凝結在露出口罩的眉宇間,但看得出邵護士很認真,也很細心。自己操作時認真提點小護士注意事項,小護士扎針時,她在一旁認真監督,及時給予幫助。

第一天小護士給我扎針時,扎破了,邵護士及時接過去調整了。小護士認真地問“哪裏的問題呢”。邵護士認真解答了。我說“沒事,下回就會做好了”。小護士又回我“嘻嘻”俏皮的笑聲。第二天,我提議讓小護士再試試,我脈線好找,我也能忍痛。小護士認真紮了,但很快腫了。邵護士一邊道歉一邊接過去一針紮好了。兩人分析剛纔的失敗原因。我說,沒事,紮上上百次就有經驗了,護士都是這麼過來的。邵護士說,你怎麼這麼好,你也是護士嗎?

我不是護士,我只是看這個尚未被生活浪潮擊打的小姑娘,就像早春枝頭的鮮花,沐浴在明媚的春光中,狂風和暴雨不曾在她身上落下痕跡,是那樣嬌豔,那樣讓人賞心悅目。

小護士每日蹦跳着穿梭在病房間,灑下一路笑聲。我甚至悲觀地想,這般快樂不知能維持多久?等她也熬成邵護士,不知是否還記得今天於工作的激情。但願這一天遲點光臨這小護士,最好永不降臨,讓小護士永遠生活在明媚的春光中,悅己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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