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最難的聽寫

  “轟……”

  天空突然出現一道閃電,正好落在張景嶽和老者之間,張景嶽下意識後退躲避,耀眼的光芒閃得方運雙眼微痛,不得不眯着眼,雷鳴同時炸響,震得他耳朵嗡嗡直響。

  這電閃雷鳴太突然了,任誰都不可能想到這時候會憑空冒出一道雷電,但是,雷電本身還不能讓張景嶽震驚。

  讓他震驚的是,就在雷電出現的同時,老者正好張口,等雷鳴結束,張景嶽只來得及聽到一個字。

  “……德。”

  他差點沒被氣得吐血,這關也太無恥了,沒有絲毫的徵兆,就放大招。

  這哪裏是聽寫,根本就是玩人!天下書籍何止萬千,以德結尾的句子又多如牛毛,這如何能讓他猜得出來?

  可那老者根本不理張景嶽,自顧自說出第二句話:“小人之言有同乎?君子者,不可不察也!”

  張景嶽也不敢多想,急忙留下一行空白,先寫第二句,雖然不知道出自何處,寫就對了。

  同時還是心有不甘,猜測第一句話到底是什麼。

  老者幾乎沒有停頓,繼續說第三句:“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而在這個過程中,周圍突然傳來大風呼嘯聲,還有風吹樹葉聲,和蟲鳴鳥叫一起讓人心中煩躁。

  張景嶽更是煩躁,只得集中注意力,趕緊書寫,生怕又出什麼幺蛾子。好在這句話還算出名,沒有什麼難度。

  接着,老者一句一句地說着,語速不變,周圍越來越雜、越來越多的聲音絲毫不影響老者分毫。

  除了一開始的蟲鳴鳥叫,很快又多了風吹雨打,接着就是雞鳴狗叫,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雜。

  張景嶽只得又文膽,抵禦干擾,心中默唸周述學所傳――清心咒。

  效果立竿見影,外間再不能干擾分毫。此時他放下一切,不再去想第一句究竟是什麼。

  又是十幾息過後,老者的語速沒有絲毫徵兆的加速,至少比之前快了兩倍!

  而周圍的聲音也一直在增多,除了自然之音,還開始增加人聲,一度蓋過了老者聲音。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

  “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

  “道可道,非常道……”

  張景嶽一臉的苦澀,即便有文膽和清心咒加持,他也不自覺被這些聲音干擾,以至於一併寫了下來,等他反應過來,不知道已經遺漏了老者說的多少了。

  雖然很是絕望,但張景嶽還是沒有放棄,好在有三次機會,這次就當買個教訓。

  調整好了心態,張景嶽全力應對接下來的聽寫。

  在還剩最後一百息的時候,老者的語速再度加快,而聲音裏又多了戰場的聲音。

  擂鼓聲,喊殺聲,兵器碰撞聲,舉人的出口成章,士兵的哀號聲……迴盪在張景嶽的耳邊。

  “子曰,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

  “殺啊!”

  “救我,快救救我,我不想死……”

  ……

  此時此刻,張景嶽才感覺到自己的不足,哪怕知道這些都是假的,心神仍被這些戰場廝殺聲所影響。

  “這還只是普通的戰鬥,就讓我心生怯意,萬國伐明到來之際,我又憑什麼力挽狂瀾?”

  “不行,這樣下去不行,只剩九年時間了,我不能再這樣下去,萬曆三大徵,我必須參加,這次書山攀登可以失敗,但戰場洗禮必須要有!”

  將這一切相通,張景嶽放下了筆,擡頭望天,高聲說道:“我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了,這一關我認輸!”

  此言一出,四周聲音景象頓時爲之消失。

  可老者仍在繼續,張景嶽無奈,只得繼續書寫。

  兩刻鐘一到,老者停下,幾息後,張景嶽寫完最後一筆。

  “通過。”老者說完,身形消散。

  張景嶽感覺無比疲憊,立刻坐在地上休息,隨後第三閣放出白光落在他身上,讓他再次享受到奇異力量的洗禮。

  “多謝聖人饋贈,小子誠惶誠恐!”

  張景嶽在大條此刻也有些心虛,別的舉人都是堂堂正正憑本事過關,可他卻靠走後門。這如何能讓他心安理得的接受呢?

  有了第三次白光的洗禮,張景嶽的文宮、才氣、文膽等各方面都再次增強,但精神上的疲憊卻無法立刻消失,所以他沒有立刻出去,而是坐在地上默背《黃帝內經》養精蓄銳。

  稍作休整,恢復過來的他,這纔來得及打量其他人情況,這一閣人更少了,只有五人。不過依舊沒見到袁宏道身影,熟悉的人也只有曹學佺。

  此時他也調整好狀態,起身正要出閣,見張景嶽也清醒着,於是做了個請的手勢。

  二人一同走向第二山。

  此時山下的舉人都已經過河,甚至還有一些秀才童生也仗着本事,度過了獨木橋。只剩下百萬生員在河邊圍觀議論。

  “你看,又有兩人闖過了第一山,開始登第二山第一閣了。”

  “原來是張行走,可真了不得,從此我的榜樣就是張行走了。”

  “這是第幾個了,似乎今年的書山很容易吧?”

  “你不知道可別瞎說,看看有多少人仍被困在第一山第一閣,就知道難不難了。”

  “也是,看來近年來我大明人才輩出,可惜不能帶走記憶,不然縱是散盡家財,也當一一結交。”一中年人惋惜道。

  “哦,不知閣下是?”

  “休寧黃汴。”中年人說道。

  “原來是商書大家黃程圖,您的《一統路程圖記》,可是我們萬千商賈出行必備之書,今兒見着真神了。”

  黃汴卻連連謙虛道:“不敢當,不敢當,只是些經驗之談。”

  不止是他們在議論,大家都在抒發己見,明眼人都能看出今年的書山比往年難,也都在猜測誰能上到什麼地方。

  雖然大家都不能帶走記憶,可畢竟也是見證,只是在書山中,他們是有記憶的。

  “聽說當年李贄李聖人,都止步三山三閣,今年的書山這麼難,怕是沒幾人能邁入三山一閣了。”

  “說的對。我看張行走也就只能走到三山一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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