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七月初九

淡淡的故事


那年七月初九,她大婚,我置身在熱鬧之外,看她出盡風頭,然後轉身離去,故作決絕。

從此,山高路遠,我隱遁於江湖,創立白元派,日日鑽研武學,勤於教徒,終將其發揚光大。

很多年後,又是七月初九,我趕赴華山論劍,途遇一羣賊人,綁架了一個如花美人。救下那女子,我才知,她父母要她嫁一高官的紈絝兒子,她這是逃婚出來,不巧遇到歹人。她拒絕告訴我她的身份,並且堅持不離開,一個妙齡少女竟像個無賴,任我如何相勸,都不作罷。無奈,路遙時近,只得帶她同行。

那年華山論劍,我獲得第一,她竟比我還高興。我在她的眼裏,看到了崇敬與愛慕。她堅持拜我爲師,師傅師傅的叫着,我看她骨骼驚奇,勉強答應。

本是嬌生慣養的大家小姐,細皮嫩肉,怎經得起這般摸爬滾打,一身的淤青。她卻笑着說,師傅,我不疼,我還能再練。那一刻,我的心裏涌過一股暖流,心跳加速,砰砰的心跳聲像被放大了無數倍,在我胸膛炸開。我擡起手,寵溺的摸了摸她揚起的頭。

整個白元山,數她最小,她成了名副其實的小師妹,其他徒弟也都寵着她。除了每日同師兄師姐練劍,其他時間她都跟我後面,趕都趕不走,像個小尾巴。後來,我也就習慣了,不見她時,總覺得少了什麼。

那日下山,她與我一起,她牽着我的衣袖,跟我身後,穿梭在繁華的街市。突然,我的衣袖一緊,才發現她停住了。尋着她的目光望去,牆角分明貼着一張尋人啓事,那畫上的人像極了她。原來她是總軍大人的千金,她的母親思女心切,臥病在塌。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悔恨,讀出了歸家之意,那一刻,我心境蒼涼,感受到了離別的悲傷。

她走的那日,梨花帶雨,告訴我,從此以後,我們不再是師徒。我面無表情,卻萬箭穿心般的痛,我聽到心在滴血的聲音。她擦乾淚,跨上馬,臨走前回眸一笑,她說,我不再是她的師傅,我是她的珈郎。看着她馬蹄飛奔,揚長而去的背影,竟覺得這是人間最殘忍的美景,我笑着看她消失在天際。

已過月餘,卻無她隻字片語,我開始懷疑她最後的話,只是說說而已。徒弟送來信箋的時候,我還在黯然神傷。看到她俊秀的字跡,我一臉笑意,低頭看着看着,信就暈溼了。她說,數日歸來。

那天她回來,所有的人都在山口相迎,她一見我,便下馬抱住了我。礙於衆徒弟都在,我彆扭着想把她推開。她在我耳邊輕聲說:珈郎,我已不再是你的徒弟。欲要推開她的手,卻反過來抱緊了她。一衆徒弟悻悻地鼓掌,知趣的離開。

她說母親病情已轉好,也不再逼她嫁紈絝子弟,她甚至贏得了自己選擇夫婿的權利。她說,那個命中註定的人,是我,她要帶我回去。我激動又開心,卻還是不得不提醒她:琦兒,你可知我長你很多,也許年齡和你父母一般大。她說,我不在乎。最後,她問我:你可願意。我一把把她攬入懷裏,在她耳邊輕語:你說呢。

見到她母親的時候,空氣都凝固了,很久很久都沒有說話。聰明如她,自然知道異樣。她母親說:你的珈郎,似我一個故人,仔細看了看,卻又不是。我長舒一口氣,心生幾分感激。上一次見面,還是十八年前,面前的這位總軍夫人,透過吹起的蓋頭邊,看到我離去的腳步。

今年的七月初九,千里紅帳,紅燭長明。我的琦兒,坐在喜牀上,從紅蓋頭的紗隙裏,看着一身喜服的我,一步步向她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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