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泯恩仇

一襲月牙白


慕容宇不可置信地看着葉菁,直到長劍已入體,刺穿了胸口,他都始終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鮮血從劍口汩汩流下,落地成花。葉菁乾淨利落地拔了劍,決絕地轉身而去。那一刻,慕容宇終於支撐不住地倒下,落地的瞬間,腦子裏只有三個字:

怎麼會?

一抹粉色的身影,急急慌慌地穿過門廊,來到牀旁,一臉掩不住的擔憂。

“我王兄怎麼樣了?”

“回公主,好在劍鋒偏離心臟兩寸,宇王爺只要能挺過今晚,便無大礙。”

一名鬍子斑白的太醫湊上前來。

“若我王兄有任何不測,我讓你們整個太醫院陪葬。”

“撲通”一聲,太醫跪地,抖成了篩子。

“罪魁禍首在哪裏?”

“回公主,已被關進王府大牢。但,王爺暈厥之前,曾下命令,一切處置等他醒來。”

一名花甲的管家如是回答。

三個月前,小雨紛紛。一間茅草房的屋檐下,一襲月牙白傲立風中,衣衫烏絲溼了大半,初看有幾分狼狽,迎上目光的瞬間便被吸引,如此純淨而又有幾分掩不住的倔強。

從轎子上走下一個一襲綢緞加身的湛藍,眉宇間是藏不住的鋒芒,撐了一把油黃的布傘,三兩步來到了女子面前。

“姑娘,見你在此已有數天,可是在等什麼人?”

那雙懾人的眸子突然靈動起來,盯着男子看了半秒。

“與我妹妹在這裏走散了,便在此等她。”

“若姑娘信任,可隨在下回府,定能幫你找尋到令妹。”

似乎看到他穿戴講究,猜想是個身份高貴之人,女子遲疑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突然聽到來人的聲音,回憶就此中斷。葉菁環顧了四周潮溼黑暗的地牢,三個月前初見的美好還歷歷在目,而如今,自己和他竟走到這一步。

“李管家,謝謝。”

“葉姑娘,你謝錯了人,一切都是王爺的吩咐。你自知王爺對你的心意,又何必一劍斬情絲。”

“李管家,入府以來,多承蒙你照顧,如今我已淪落到如此地步,也就不必隱瞞你什麼了。若不是慕容宇的縱容,他手下的偏將軍,又怎會無法無天到這個地步。我妹妹心瑤,又怎會被羞辱致死?這是她第一次跟我下山,她才14歲呀。”

李管家嘆了口氣,把飯菜重又放盒子裏蓋好。

“葉姑娘有所不知啊,偏將軍是王爺手下不錯,但他有勇有謀也是真,最大的毛病就是好色,可哪個男人不好色呢。關鍵當今皇后是他的親姑母,也因此肆無忌憚了幾分,斷不是王爺縱容。若不是王爺在暗處周旋,你在風華苑將其一劍斃命,又怎能安然無恙?”

葉菁有幾分詫異。

“還不是因爲他的包庇,不然我又怎會鋌而走險。”

“王爺表面訓斥了偏將軍,禁足反思一個月,罰俸祿兩年,只是給皇后一個面子,不然賢妃娘娘在後宮會不好過。之後的事還在謀劃,只是沒告訴你罷了。”

葉菁好一會不曾說話,李管家重又把飯菜端出來,把碗筷都擺放好。

“李管家。”

剛準備離開的管家,便又停住了。

“王爺已無性命之憂。”

說完,便離開了。

不知白天黑夜地過了幾天,葉菁蜷縮在角落,回想自己過去的十九年。如果不是自己一意孤行地帶心瑤離開家,又一意孤行帶她下山,又怎會如此。到底是自己這個姐姐,害了她。如果說,是因爲心瑤在家裏處處被欺負,帶她離開名正言順,那帶她下山呢,只是爲了見見外面新奇的世界罷了。想起步心瑤在清風崖度過的快樂時光,又想到她最後死去的慘狀,衣衫襤褸,眼睜如鈴,分明死不瞑目,便心痛的不能自已。

“你哭了?”

竟沒注意有人進來,葉菁趕緊擦掉眼淚,一擡頭便迎上那雙深邃的眼睛,一時有些慌亂。

“爲了我,還是步心瑤?”

“什麼?”

“罷了,一直想問,爲何心瑤姓步,而你姓葉?”

葉菁像沒有聽到似的,眼神打量了慕容宇一遍又一遍,這是,康健了。

“咳!”

“要殺要刮隨你便,其他的又何必多言。”

“要是想殺你,你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回答本王的問題。”

“不想說,也不能說,既不想殺我,又何必讓我去提傷心事呢?”

“葉菁,非要如此嗎?”

“心瑤,是我娘和別的男人生的孩子,東窗事發後,那男的和我娘都死了。從此,我爹對我不聞不問,心瑤的日子就更是艱難。所以,我帶着心瑤逃離了那個所謂的家。後面在清風崖學藝的事,怕是你早就知道了吧。多虧了心瑤和我有幾分天賦,得以留在清風崖,從此,在這個天大地大的世界,有了一個庇護所。”

“好,既然我知道了你的祕密,又惹得你傷心,就一定要爲你負責。”

葉菁不可置信地看着慕容宇,難道自己一劍刺穿了身體,卻傷了他的腦子。

“別忘了,我可刺了你一劍。”

“葉菁,本王可是天朝國赤手可熱的宇王爺,三歲能詩,五歲能武,戰場之上所向披靡,放眼全國萬人敬仰,你真把本王當傻子麼。偏將軍雖然酒醉,但也是戰場上的一隻猛虎,卻被你一劍斃命,正中心臟,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本王站立不動,如今還能活着,難道不是你手下留情麼。況且,若你想走,除了我,沒有人能留得住。如今,你困在我的地牢裏,又是爲何?”

“我......”

“一劍泯恩仇,如何?”

“別說你府中上下,怕是你那公主妹妹也不肯。”

“與他人何干,本王說可以,誰敢說不。”

突然,慕容宇的眼神冷峻起來,看的卻不是葉菁。那一刻,葉菁感到絲絲冷意,有一種危險的感覺。

“好。”

“那咱們再見便是陌生人。”

葉菁懷疑自己沒有聽清楚,可她知道自己聽清楚了每一個字。終究,還是成爲陌路人。慕容宇看着眼前這抹月牙白,即使是在潮暗的地牢裏,依舊清新脫俗。眼前人,是心上人。鋒銳時,是劍出鞘;沉靜時,是深潭月;溫柔時,是芙蓉面;含笑時,是玉生光......

只是這臉上的表情,真是甚得本王心。慕容宇轉身便走,葉菁想說什麼,終究沒開口。突然,慕容宇又轉身走來,停在葉菁面前。

“在下慕容宇,對姑娘一見傾心,不知是否有幸餘生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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