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菌 子

        地處滇東北高原小城的人們,每年夏、秋兩季,最熱衷的一件事,便是撿菌。

      每臨近七月,便會聽到人們這樣的邀約或談論:“菌快出了吧,哪天約着一起去撿菌。”“多下幾場雨,菌就出得快了。”

        今年是在七月初,記不住哪天,就有朋友圈的曬圖,率先吹響了撿菌的號角。新出的頭撥菌,很多人還是有所忌憚,害怕它的毒性,所以興致不是很高。真正的撿菌高潮應該是在七月下旬、八月上旬、中旬。

          撿菌大軍年齡跨度大,上到六七十歲的老人,下到三歲小孩;身份各一,農民、正處暑假期的教師、學生,其他賦閒的各種人士;撿菌的目的也各不相同,有的爲了生計,有的爲了學業,有的爲了舌尖上的美味,有的純屬消遣。當然,不管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撿菌的過程中都會有不時的驚喜和極大的樂趣。

        前幾天我們也去撿了兩回。我們便是純屬消遣的那種。一方面到山中走走、轉轉,梳理一下天天關在家中的凝滯的思緒,另一方面,能順便撿到一些菌子,那便是意外的驚喜。

        第一次是到離城幾十公里的村莊周圍的山上。朋友的母親、一個年近七十的老人,她帶着我們去撿。老人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她對這些山間或林地瞭如指掌。她說,近處的山林已經有幾撥人去過,我們只好往稍遠處走。一近山林,她就告訴我們,前面哪里哪里會出菌,我們按她的指引和她分頭行動,果然在她說的地方發現了兩朵青頭菌。兩朵青頭菌長得相隔不遠,躲在一些幹松葉下,還沒長開。它把松葉頂得蓬起來,露出些許的青綠色,似乎是在向外張望。那些許的青綠色,一經我們發現,便彰顯出極大的吸引力和誘惑力,一經徹底暴露,便又在我們心中轉化成一片欣喜,讓人深受鼓舞。七八歲的小女孩不停的驚呼:“哇,好可愛的青頭小骨骨!太可愛了。”是啊,它們青青綠綠立在那裏的樣子,着實討人喜歡,儼然就是倆寶貝。我們在欣喜中期盼着下一次的驚喜。或許,這便是撿菌的極大樂趣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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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驚喜並不很多,畢竟,撿菌的人也多。聽說,一天會有好幾撥人。並且,山林間穿行,也不是那麼容易。山上長的喬木多半是松樹,還有很多是不知名灌木和荊棘,好些地方需要互相幫助才能穿行。雖然空氣清新,但七月的氣溫也悶熱難耐,並且有些菌就長在灌木叢中,採摘很費勁,偶爾還會被荊棘劃到,我和朋友不禁感嘆:撿菌也真的不容易,那些菌農,他們怎麼能撿得筐滿桶滿,肯定是跑了很多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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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又轉了好一會兒,收穫不大。我不禁想起街上的菌市。青頭菌、雞油菌、奶漿菌、乾巴菌、松茸、雞樅林林總總,裝滿一筐又一筐,擺滿一條街。賣菌的有菌農、短期的專業賣菌商販。買菌的人總會左右比較,不斷殺價,要讓自己買到菌品和價格都比較滿意。如果賣菌的是農民,買家就有可能獲得一筆相對划算的買賣。因爲農民是自己撿菌來賣,家中往往還有堆下的農活,所以,他們只要不是太吃虧就會甩手。有時不甘心,就會跟買主討價:“再加點吧,撿這些菌不容易,半夜就起來點着手電筒撿的。”看着買家無意加價,只好喃喃:“這麼好的菌……管它了,還要忙着幹活去呢。”他們的農活,我大概清楚:摘瓜、拔豆、割豬草、割牛草、扳菸葉……這些活我小時候都做過,能夠體會農民的辛忙。而那些販菌的商人,往往就會是生意精。他們會從菌農手中收來大量菌品,悉心把它們分成不同等次,只要你想買,從貨品到價格足夠你挑。菌品好的,價格往往也就會居高不下。最貴的菌要數乾巴菌,這種菌不多,也不壓秤,所以論兩起價,通常二十多元一兩。雞樅、松茸也屬上等山珍,雞樅的價格往往賣到一百六至二百元左右一千克;松茸最貴賣到兩百元一千克,比較便宜時一百元就買一千克。其次是青頭菌和雞油菌,上好的青頭菌和雞油菌一般在八十元到一百元左右一千克。奶漿菌價位稍低,每千克在四十到八十元左右。到了秋天,黃茅草也比較多,一筐筐、一籃籃,六十元就可以買到一千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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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費 這些上好山珍的,是那些經濟條件較好的人們。他們捨得出價,所以常常可以一朵一朵的挑選,不容易買到有蛆蟲的或是隔夜的。看着買家手裏一袋袋的菌子,我會莫名其妙的想到《賣炭翁》。“賣炭得錢何所營?身上衣裳口中食。”“手把文書口稱敕,回車叱牛牽向北。”的確,菌農往往會有一筆開銷,需要一季賣菌子的錢來填補:一筆學費、一筆藥費,或是兩頭仔豬錢。我們小時家裏的經濟來源和開銷便是如此。我們撿不到菌賣,主要的經濟來源是種烤煙和養豬。一季的烤煙和一兩頭肥豬承擔着我們兄妹幾人的學費和一家人的生活開支。宣威火腿名滿中華,可我們小時候,家裏的火腿都是背到集市上賣掉湊錢,從來都捨不得吃上一回。真正的品到火腿香,那都是我們讀書畢業以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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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在山上轉悠了將近兩小時,小孩哼唧腳疼,並且天空偶有雨滴,於是我們便打道回府。三人兩小時,我們大概撿了一公斤上下的菌,其中有些經大家鑑定還不能食用,扔扔後所剩不多。而老大媽的收成就好得多了,至少有兩公斤。菌種有一半是青頭菌,還有些奶漿菌,也有一些麻布菌。大媽讓我們把菌分了帶回去,說他們挨着山,天天可以撿。我們把剛撿的菌洗洗切切,足足有一菜盆,一家分了一袋。在大媽家吃了一頓她早上撿的菌後,大媽給我們摘了很多她家的蔬菜和水果,我們滿載而歸。

      撿菌的過程,有時覺得就像是我們的人生,平坦易行處,往往不會有太大的收穫,除非你足夠早起。要有所收穫,必須付出,不付出,無從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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