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江城,近在咫尺的中國

一切都是很熟悉,卻又有一絲陌生。江城涪陵離我很遠,而中國卻就在我們腳下。



文/餘大滿 

這是我第二次讀這本書,上次是在看似遙遠的2014年。那時我還捨不得買一本紙質書,在一個已經被封閉的kindle電子書網站上下載了這本《江城》。我那時候讀書只求速度,看完一本算一本,然後驕傲地在自己的讀書記錄上記上一筆《江城》,何偉·著。


自那以後,我逐漸遺忘了這本書,忘記了書中的內容,忘記了書的作者,忘記書本身的存在。後來在先鋒書店的時候,我看到了這本書躺在書店的一個重要位置上。那時候我開始再次注意到它,主要這個中文名叫何偉,實際叫彼得·海斯勒的美國人。我後來買了一本,前後花了一個月時間纔將這本書看完,並不是書有多麼厚重,而是書本承載的內容足夠厚重。


作者筆下的江城其實就是現在重慶涪陵,你一定知道涪陵榨菜這種全中國的美食。海斯勒所寫的就是這個涪陵。我們絕大部分人可能真的不知道這個地方,就算知道也許也會認爲除了榨菜,這裏也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我們憑什麼去看一個美國人在這樣一個城市的遊記呢?其實我們不知道,涪陵確實離我們很遠,但它卻是中國的一角,而我們就生活在中國,換句話說,涪陵就是中國吧。


1996年8月,彼得·海斯勒和他的同事亞當·梅勒以美中友好志願者的身份來到重慶附近的小城涪陵教書兩年。那一年他27歲,牛津大學的畢業生。他之前從未聽過涪陵,涪陵在這之前五十多年沒有見過外國人,他們互不相聞,卻千里相會,他還有了一箇中國名字叫何偉。


這個城市最初留給他的印象如此醜陋:嘈雜、忙碌,擁擠,髒亂;交通是一團糟,街上到處掛着宣傳標語,沒有信號燈;司機們一刻不停地按着喇叭,電視機的屏幕在狂閃,沿着主街有一排模樣可怕的樹,灰色葉子上佈滿了煤灰,整個城市都覆蓋着煤灰。回想起來,這也許就是90年代中國大部分城市特有的樣子嗎。彼得·海斯勒90年代來到了中國,他看到的涪陵這座城市,其實就是當時中國應有的樣子。


以一個外國人視角看中國,總會有着不一樣的感覺。我們常常說到: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也許就是這個道理。在海斯勒的看來,在中國有着人多嘈雜、學校政治意識形態氛圍濃厚、街道秩序混亂等諸多問題。有些事情我們自己無法看到,我自己都沒有認識到,而在作者看來,這些與衆不同的生活和他們自己原本的世界格格不入,而他並不是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看待眼前的這一切,而是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真實地記錄着眼前的一切,迂迴的批評,善意的提醒。或許他說的一些事情讓不少人感到不愉快,但這是他對眼前事物的敘述,這至少是部分真實的。


他在當時的涪陵師專教授莎士比亞和文學,不得不與陳舊的觀念做迂迴的鬥爭,用文學的詩意調動學生的心靈去感受文學的美好,而不是政治的套路,整齊劃一的僵化思維。他讓我們意識到,偉大文學作品的部分力量,來自於它的世界性,它的普世價值:一個四川農民的女兒能讀到貝奧武夫,將之與她自己的生活聯繫起來,一班的中國學生能夠傾聽莎士比亞的詩歌,而在詩歌中能看到來自漢朝的美好。


我閱讀這本書最初是抱着一種獵奇心理,我想知道一個美國人,不遠萬里來到中國能夠留下怎樣不同凡響的印象。然而我失望了,這不就是中國嗎,當然,我還是很開心,這就是中國啊。一切都是很熟悉,卻又有一絲陌生。江城涪陵離我很遠,而中國卻就在我們腳下。


20年過去了,曾經的涪陵早已變了模樣。海斯勒說過的江邊碑文、插旗山、學校旁的餛飩店等事物早就物是人非。江城在變化,中國在變化,我們也在變化。現在我們再看看這本《江城》會不會再想起20年前的自己還有身邊的中國。


布羅茨基說過,那些我現在回憶起來使我感興趣的思想,其重要性大多數應歸功於產生它們的時刻。換句話說,一本書其實誕生的那一刻本應該是他最應該被廣爲傳播的時刻。而這本寫在20年前,寫20年前的故事的作品,本不應該被我們廣爲傳播的,而事實上這本書還是有它頑強的生命力,在其誕生10多年後纔來到中國,讓我們看到不一樣的涪陵,看到那個時代的中國。也許我們走的太遠,走得太快,忘記了來時的路,而這本書的重現卻讓我們看清過去的樣子。任何廣爲流傳的作品都有它存在的意義,這就是經典吧。


彼得·海斯勒爲中國留下幾本重要的作品,除了這本《江城》外,還有一本《尋路中國》同樣備受好評。我已經將其放入書架,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閱讀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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