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拼命似的逃離了擁擠的公交車箱，站在馬路邊卻更加的迷茫了起來。我不知道我去那，我又能去哪？冬日的寒風撕扯着我的身體，我佝僂着身體極像凋零的樹葉。我做着一次又一次的幻想變成除了人之外的生命，那怕是豪無生機的死物。那麼我又能變成什麼呢？
變成街邊的梧桐樹嗎？整日被車流的尾氣薰着，被落下的鳥屎覆蓋着。這樣又有什麼好呢？那麼去變成寒鴉吧，有自由的翅膀，有傲視蒼生的天空。但我的出現給生命帶來了惡運，我棲落在樹枝上人類遠遠的躲着我咒怨着我。我累了站在農家的煙囪上休息時他們拋來石子趕走我，沒有棲息的地方我只能在空中盤旋。
我能去選擇嗎？我又能去選擇什麼？站在街頭我的心又悲哀了起來。
飄落的雪花不得不讓我邁開了步子，腳步在積雪裏留下一串串腳印。路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十字路口，等着一遍又一遍重複的紅燈綠燈，躲着一輛又一輛呼馳而過的汽車。我就像車輪裏掉落的雪球躲避行人的踩踏。繼續往前走吧，也只能是這樣了。
走到一處公園裏我累的癱在了長椅上。從口袋裏摸索出半盒香菸點了一根含在嘴裏抽了起來。在不遠處的街燈下我發現了一個雪人。它也怕冷嗎？竟戴着黑色的棉帽，脖子裏套着圍巾，凍蔫的胡蘿蔔充當它的鼻子被插在臉上。兩顆歪棗充當着它的眼睛，兩根樹枝插在它的身體上被當成了手臂。我走了過去坐在它的旁邊，我去擁抱它卻發現它在雪地裏打顫。它是怕冷嗎？
“不，我是怕黑暗的，我怕黑暗會吞噬掉我的存在。”
我摟着雪人的身體聽見它在我的耳邊說道。它的哭訴讓我的心又悲涼了起來。繼續走吧，也許向前走會遺忘許多。
我又回到了街邊，但踏在雪地裏的腳印越來越淺。空虛的肚子讓我沒多少精力去踏出腳印。我走進一家邋遢的拉麪館，掏出皺巴巴的十幾元錢點了一碗拉麪，卻被老闆告知早已下班。我苦笑着走出餐廳，只有流浪，也只有流浪了。
嘴裏吐出的菸圈飄散在我的身後，我漫無目的的遊蕩在街頭。從我身邊走過了一對情侶，又走過了一對母子，送外賣的餐車又擦肩而過。擦肩而過的行人愈來愈少，我路過街邊的一家又一家商鋪，閃着光的廣告牌照在我的臉上，我的臉一會變成紫色，一會又變成了紅色……
一盞盞路燈已被關閉，我在衚衕的一家廉價招待所住了下來。深夜我蜷縮在被窩裏發抖，我聽着隔壁房間傳來的鼾聲做着一個又一個冗長的夢。夢中我看到了被鳥屎覆蓋的梧桐樹，看到了被咒罵的寒鴉，看到了在黑暗裏瑟瑟發抖的雪人。它們呼喊着對我說，你只能流浪，你只能選擇流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