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小草青青

生活總是這樣,不能叫人處處都滿意。但我們還要熱情的活下去,人活一生值得愛的東西很多,不要因爲一個不滿意,就灰心。

路遙《人生》

2018.12.14 星期五 晴

文/淺草

七月,陽光火辣辣地灑滿大地,樹上的知了不停地叫着。路邊的小草被陽光曬歪了腦袋,只有玉米地的莊稼卻肆意瘋長。

村裏人都躲在樹下乘涼,你一句我一句的拉着家長常,而一個15歲的小姑娘,拿着鋤頭走向田裏。儘管她的臉上寫滿了不情願,但腳步卻向家的方向走遠。這個暑假是格外的漫長。

她叫雅雅,今年15歲初中畢業。可她再也不能去讀書了。她聽到家人的談話,“一個女孩子讀那麼多書幹嘛,家裏窮還不如早一點回來幹活。”第一次她聽到這個消息偷偷的哭了一個晚上。

一天中午她在房子裏看書,突然隔壁的房間裏傳來一陣吼叫。她猜到又是家裏吵架了。

屋子裏男人冷冷地說道,你這樣對我們,我對你不客氣。這時只聽到咚的一聲,女人把男人推倒在地上。她驚慌失措地在門口看到這一切,心裏如那臘月的寒風一樣涼簌簌的打了個寒顫。她還能說什麼呢?還能怎麼樣呢?她一邊走一邊哭拿起鋤頭躲到田裏不停的幹活麻木自己,只有這樣打發這如磨難般的日子。

她在地裏大聲嚎哭,娘呀,你爲何留下我?你如果地下有知,你可知道我的日子好難過。看別人家孩子的少年時光是多麼歡樂,只有自己永遠是“雨天”她一邊哭一邊說,累了把鋤頭放在地上屁股坐在上。眼前的大山像一塊巨石一樣,山山環繞。她渴望山外面的世界,她渴望從山上走下來一位神仙拯救自己,她渴望或是來一頭猛獸將自己吃掉,她就不會繼續那些煩惱。

整個下午她都一直坐在山坡上,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她不想回家,家早沒有了,現在的家只不過是一個鳥籠,還時常伴隨着無休止的爭吵。可是她沒有去處,難道今晚她就一直在山上過夜嗎?

這時有人喚她的名字,她一回頭是鄰家的大哥。大哥坐在她的旁邊說:“雅雅天黑了爲啥還不回去?你爸擔心讓我找你,知道你們家的情況,但是現在你爸生病了,你們家還需要她照顧你爸,你就忍忍吧。”

她心裏何嘗不明白,忍吧!唯有她的順從才換來家的和諧。她又一次哭紅了眼。

十歲那年,她母親去世,後來她父親再娶,說是爲了有人照顧孩子,卻不知關係處的非常不好,家裏總是雞飛狗跳。有一次她聽到繼母說:“我就是來折磨你們的,我要好好活着,看你們笑話。”她和弟弟從此過上了灰姑娘的生活,她在這種不和睦的家庭中成長。漸漸地自卑,懦弱,膽小。逆來順受的她,只有默默的忍受着一切。

一天中午她繼母在她的箱子裏看到了一卷衛生紙就藉此機會撒野。責備她父親不該給孩子零花錢,還說怎麼偷偷的買的放箱子裏……女孩聽着不敢解釋。

的確她長大了,已經15歲了。來月經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是上學的她不敢問父親要錢,偶爾贊下的零花錢買個紙都被嫌棄。可是眼下她爸爸生病躺在牀上,她不能讓爸爸傷心。

於是,很多時候她一個人都有輕生的念頭。可是如果就這樣死了,長大後的理想就再也實現不了,她還沒出過遠門呢?

照亮人生黑暗的時光永遠都是書籍。她在同學那裏借到了路遙的《平凡世界》,她如飢似渴的吸收書本里的養分,從此之後,她不再想去死,她羨慕孫少霞的勇敢,機智聰明。她也渴望如孫少平一樣走出去,自從逃離的心越來強烈。

漫長的暑假,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她想離開,膽小的她沒有車費錢,她能去哪裏呢?她常常坐在小山坡或夕陽下的河邊,看河水嘩嘩流過,她想做一粒沙子被水沖走,她想做一隻飛鳥,去尋找自己的天空她深深地期盼着……

一天下午,路上有人收頭髮,她靈機一動把自己的頭髮剪掉賣了98元,這是她人生第一次的“收入”,她沒有把錢交給父母,而是找鄰家姐姐帶她去打工。

上學已沒有指望,何不早一點出去獨立。

她哀求姐姐帶着她第一次去了遠門,她去了上海,從此掙脫家的困擾。那年春節她沒有回家。和幾個舍友一起再外面做了點飯。突然的想起父親心裏一陣心酸。

她走後,家裏鬧翻了天。這是後來村裏人告訴她的。她慶幸自己邁出的第一步。

生活在繼續,日子也在向前。一別就是好多年,六年了,再也沒有回過那個家。偶爾會想念父親,她在異鄉好好的,每次長話短說的電話裏她總是給父親簡短的說幾句。她會在網上給他們買一些東西寄回去。於她而言已經釋然了,不能守在身邊就已另一種方式孝順。

如今她在他鄉有了自己的家,她找到了自己的王子,他們都很疼她。

夕陽下她牽着他的手說:“想家了,”

“走,我陪你去回去看看,”他擁抱着她說。

她的眼淚像開閘的閥門一樣,多年來的委屈如奔騰的洪水一樣氾濫。

她靠着他的肩,遠遠的注視着遠方……

想起那年的幽暗歲月,想起那個陽光下的少年。那年的天空是藍的,那年的小草格外青。那年的她已經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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