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永遠爲你亮起一盞燈


以前覺得,家鄉的一切都太過於平淡無趣,總是憧憬有一天能夠在大城市生活。

現在長大了,真的到了大城市,可是又覺得這一切太過繁華太多有趣,更顯得自己渺小孤獨。

走在人頭攢動的街頭,看到紅通通一片的道路,喇叭鳴笛混雜着商鋪播放的喜慶的音樂,當這些夢寐的東西活生生出現在面前時,有點恍惚當初的執念,人人都想上北上廣,是因爲那裏真的很美好嗎?

對於剛踏入社會的年輕人來說,這裏的每一天都是鮮活的,混濁的空氣是新鮮的,他們一輩子只聞過泥土牛屎村裏飯菜身體混雜的味道,樓房是新鮮的,他們一輩子只見過低矮的草房,人和人是新鮮的,這裏的人長得機靈,腿也似乎長得長一點,他們都走得很快。

城市的美好永遠不會改變,可是這種新鮮卻有個期限,新鮮期過了人們就待不住了,一切又變得習以爲常的時候,才又想起曾經無趣的家鄉。

花了大半輩子,再次想起歸家的路。

離家那時才18,回來時已是58,“鄉音已改鬢毛衰”。

歸途中你眉頭緊蹙,離開的這幾十年,村裏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嗎?

鄰居家憨憨的鐵牛娶媳婦生子了嗎,門前的那棵不知名的樹開花了嗎,家裏那羣雞老去了嗎,有沒有留下一兒半女?

家裏年頭買的黃牛還能拉得動稻穀,犁得了田嗎?記得小時候每逢週末放假,都要牽着它到十幾裏外的甘蔗園去割草,餵它吃的兩邊肚子圓鼓鼓才牽回家,那時我身體瘦小,在它眼中,我是那樣的渺小,有時候和它吵架,總覺得它眼神裏帶着一股蔑視,這小畜牲,誰給它的勇氣,可是作爲我們個人,蒼茫世界裏,我們更是渺小,又是誰給我們勇氣這麼狂妄呢?

狂妄地以爲故鄉的一切配不上你的美好,城市的霓虹燈纔是你的歸宿。

這種狂妄禁不起歲月的消磨,你的根還紮在你家房子深深的地底下,你看不見但這一次你回來了,終於紮根了。

你還是你,故鄉還是故鄉,這些被記錄下來的名詞都沒有變,冷冷地記錄在每一頁紙上,放在一個空盒子裏受人供奉着。

但故鄉里的鄰居,故鄉的路,故鄉的阿貓阿狗,故鄉的空氣,一切都變了,不一樣的臉孔,不一樣的泥土飯菜身體混雜的味道,不一樣的踩在腳下的沙子,這是北風從遠方新帶來的一批。

你也變了,曾經出走少年,意氣風發,歸來時已是糟老頭一個,皺巴巴的皮膚像被擠過的毛巾,卻一滴水不出,斑白的頭髮遠遠看着,成了天空的一部分,就像從天空裏走來。

唯獨不變的,是故鄉夜空的月亮,還是那樣燦明,不含糊不偷懶,高高地一直懸掛,等待年少出走的人們,在他某一天夜歸的路上,爲他點亮一盞回家的燈。

回家了,你舒服地搬來阿爸留下的藤條椅,在院子在夜空下搖呀搖,很安靜地睡去,再也沒有東西擾你清夢。

出走這麼多年,品嚐過這麼多城市的佳餚,還是家裏阿媽做的菜最香,走過這麼多條路,還是家裏的那條路最亮最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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