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當年一度刷屏的攜程幼兒園虐童事件嗎?
因爲孩子不聽話,或者,僅僅是不順她意,幼兒園老師便像對待畜生一般對孩子拳打腳踢……
往身上扎針,往嘴裏灌芥末,毫不留情扇耳光……種種惡行讓人不寒而慄!
但時過境遷之後,人們對它的關注就像冬日裏的火焰,終將熄滅。
所謂熱點,大概就是熱過一段時間之後,終會冷卻……
冷卻的結果,就是遺忘,而後,悲劇會再次上演……
孩子,何其脆弱,在心智都沒有發育成熟的幼兒階段,老師的殘忍對待,就像往一杯水裏滴進一滴墨汁,絲絲縷縷瀰漫開來,孩子的一生都會受其影響。
就像我,始終始終忘不了……
在我幼兒園的記憶當中,阿姨虐待小朋友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正常的是父母去幼兒園找阿姨理論,因爲我們都認爲,父母的理論,只會給我們招來更大的禍患,而且父母去幼兒園,對當事者而言是很丟人的事情。
我捱打的次數不多,但也不算少。最嚴重的一次是,我因請了幾天假,回到幼兒園時已經忘了自己的水杯在哪裏,那一天就沒喝水。
晚上回家,爸爸看我嘴脣很乾,問我怎麼回事,我說忘了自己的杯子在哪裏,就沒喝。老爸知道我向來是個唯唯諾諾,不敢表露自己意見的人,第二天和我一起去了幼兒園時,就告訴老師我的情況。
老師一臉笑容地答應着,好的,好的,我再給她分一個杯子。
老爸走了。
我期待着看着眼前的老師。
她的笑容隨着老爸的離開而消失不見。
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不記得是頭上還是臉上先捱了一巴掌。
她說,你是豬嗎?自己的杯子都不知道在哪?
她揪着我的衣服把我提到放水杯的櫃子那裏,厲聲喝到,說!在哪裏!
我哭着指了一個位置,在這……
她說,這不知道嗎!弄得跟我不給你水喝似的!再說一遍,在哪!
我又指了那個位置。
然後,被她一把推開,我撞到了桌子角,坐在地上,乞求似的哭。
她沒再打我。她走向電子琴,讓大家唱歌。
我坐在地上,哭着和大家一起唱。
事情沒完。
我的後腦勺因爲撞擊而留下了大包,老爸發現了,第二天立馬去找老師理論。
她說,這怎麼可能呢?不會是她自己不小心撞的吧?
她讓老爸中午再來,因爲現在要上課。
然後,她關起門,問全班的小朋友,大家知道她頭上的包是怎麼來的嗎?是不是自己撞的?
她提問一個小朋友,在逼視下,他說,是她自己撞的,我看見了,她午睡時撞在牀上了。
她笑了。
對,是她自己撞的。
她又把我叫到前面,一臉慈祥地問我,跟阿姨說,你的包是怎麼弄的?是不是自己撞的?
我說,是我自己撞的。
事情就完了。
現在想想,其實我算比較幸運的,當然不能跟班裏警察局裏的人的兒子比,他在幼兒園的待遇是我們無法企及的。我們班裏有一個長的憨憨的小男孩,因反應遲鈍,被阿姨稱爲精神病,我們也叫他精神病。他是捱打最多的人。有一次,他在旁邊一個人玩積木,阿姨叫他排隊,他沒聽見,阿姨上去就踹了他一腳,他連人帶椅子翻了個個兒。
她說,就你老拖後腿!
她讓我們每個小朋友上去打他一巴掌,讓他長長記性。
每個人都爭先恐後,生怕錯過了。
這大概是我第一次打人。
有些小朋友打完了還在旁邊議論,打得響不響,是不是和阿姨打的一樣……
有人期待着還能有這樣的機會。
那時覺得打人沒什麼,反而覺得很過癮,自認爲很厲害,晚上回家時,還喜滋滋地告訴父母——我今天打人了!
如今回想起來,自己何其殘忍!何其狠毒!
無知者可以無畏,但無知者不能無罪!
她讓我在之後的人生中,面對別人時始終提心吊膽,她讓我對所有老師都埋下恐懼的種子,哪怕老師只是隨意地看了我一眼,我都會害怕得哭起來……
她讓我們當時每個孩子都變成了以欺凌他人來取樂的惡魔……
對孩子而言,在他們早期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一是父母,二是老師。
成爲父母,不需要門檻,只要你有正常的器官,即可;
成爲老師,門檻也不高,筆試、面試通過後,即可……
但我們都忽略了重要的一點,他是否有資格成爲父母?是否有資格成爲老師?
這個“資格”,不是讓社會的條條框框來規定,不是一份體檢報告、一份教師資格證來確定,而是他的本心,是否從善?他所做的一切,是否以“善”爲起點?以“善”爲標準來衡量自身?
一個善良的人,他未必是個稱職的老師;
但一個優秀的老師,一定是個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