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正念出行


每次坐火車長途出行,雖然大部分都是選的臥鋪,到站後卻都有一種累趴下的感覺,需要好好休息一天,甚至幾天才能緩過來,說不清楚這種累來自於哪裏。

五一外出學習,我依舊選擇了火車出行,27個小時的臥鋪,比以往時間更長了一些,臨行前“好朋友”還不約而至,熟悉的腹痛,冒冷汗,加上天公狂風暴雨的送行儀式,讓我倍感壓力,跟先生開玩笑說:“看來,今天不宜出門啊。”說歸說,畢竟這是我期待了大半年的學習機會,我還是堅定的出門了。

正念,從檢票開始

“好朋友”的到來,讓站着排隊成爲一個不小的挑戰。聽到喇叭裏不停的傳來“請乘坐xx列車的旅客在xx排隊檢票”,檢票處也滿滿的排了3個隊伍,每一個乘客都像等待打響起跑槍的運動員,各就各位的站在隊伍中,我身在座椅心繫排隊,專注的觀察着隊伍的一舉一動,深怕錯過了檢票,突然一陣腹痛來襲,讓我沒有辦法繼續專注隊伍,只好試着把注意力帶回身體和呼吸,讓自己放鬆下來。平靜下來後,意外覺察到火車檢票的時間其實很長,進站越早,站在風雨中等待的時間也就會越長,即使最後一個檢票也不會耽誤上車。有了這樣的覺察以後,當工作人員開始檢票,每個乘客都趕着早點檢票,像早點上車能佔個好座一樣時,我像個觀看現場檢票直播的觀衆,看着他們插隊,推擠進站後,慢悠悠的檢票,進站。

正念,與臥鋪和解

坐過臥鋪的朋友都知道,臥鋪雖比硬座好,但上中下鋪,每一層有每一層的缺陷:下鋪吵鬧沒有圍杆和私人空間;中鋪不方便不安全;上鋪上去了不想下來,下來了不想上去。三層都有的缺陷是:被褥上有髒跡,牀太窄,顛簸較大。

而這次,我買到的是上鋪。爬上去以後,發現腰根本沒有辦法直起來,只能彎着腰整理牀鋪,彎着腰脫外套,彎着腰看書,彎着腰取東西……被褥一如既往地有髒跡,牀依舊狹窄,列車的顛簸依舊一個接着一個,還多了一個持續的腹痛。爲了緩解腹痛,我試着讓自己躺下來,做了一個身體掃描。感受身體與牀鋪接觸的感覺,感受每一次顛簸的不一樣,覺察列車運行時,身體不同部位的感覺,突然腦海中蹦出那句:坐地不動,日行千里。想着就這樣靜靜的躺着,明天就可以見到期盼已久的老師和同學,內心升起滿滿的感激和滿足:感激每一個讓列車正常運行的工作人員,感激承載我身體的牀鋪,感激給我帶來溫暖的被褥,感激有一個可以彎着的腰,感激顛簸得這麼辛苦卻堅持前行的列車,慶幸自己可以享受這些,不用苦坐27個小時,不用吹風,不用淋雨,也不用操心安全,穩穩地,我就可以到達自己要去的地方,見自己想見的人,每一個小缺陷,此刻似乎都有了一種剛剛好的唯美。

正念,連接真實的胃

坐在火車上,似乎每時每刻都有人在吃東西,有乘務員在販賣各種飯食,香味撲鼻,此起彼伏,胃口也就跟着大開,剛吃完一會,似乎就又想吃點什麼了,一天吃的東西算下來往往是平時在家的幾倍。

這次坐火車也不例外,剛上車就聞到了濃濃的泡麪香氣,熟悉的骨湯味,沒一會,下鋪的小朋友又開始吃各種零食,發出咯嘣咯嘣的聲音,接着,對面的女生開始嗑瓜子,一粒接着一粒,有規律的磕着,乘務員賣零食的吆喝聲,推銷天山霧梅,邀請免費品嚐的聲音,到了飯點,廣播裏播放餐車有售紅燒全魚,紅燒帶魚,紅燒辣子雞……的聲音。

在強烈的聽覺,味覺,嗅覺,視覺觸動下,嘴巴開始分泌唾液,乾燥,心也跟着不安分起來,想着給自己安排點什麼樣的晚餐來充飢。但是這段時間,我基本上已經養成了不吃晚餐的習慣,身體不舒服的緣故,也沒有背過多的食物。關於吃或者不吃晚餐,我沒有急着給自己的身體下命令,而是試着傾聽身體的真實需要:我找了個座位,安頓好身體,閉上眼睛,定了40分鐘的計時靜坐練習,在無選擇的覺察中鏈接自己的身體,發現胃部沒有絲毫的飢餓感,嘴巴有一定的乾渴,繼續帶着覺察慢慢的練習正念喝水,雙手端着水杯,有一種溫暖從手心蔓延到全身,雙脣與水接觸,滋潤放鬆,把水含在嘴裏,充盈滿足,慢慢嚥下,感覺水隨着咽喉,腸道進入身體每一個細胞,知足幸福感包圍着身體,進食多餘的食物於此刻的胃都是倒入垃圾。

正念,讓睡不好不再痛苦

於我而言,坐火車=睡不好=痛苦。幾乎每次坐火車都睡不好,雖然睡不好的原因不盡相同:有時是因爲臨鋪有一個睡得晚,起得早的寶寶;有時是因爲有一個打呼嚕的鄰居;有時是因爲有一個或愛玩遊戲,或愛煲電話粥,或愛追劇的夜貓子;有時就是單純的睡不着。這次坐火車,燈熄滅的時候,下鋪傳來小朋友看《超級飛俠》的聲音,不遠處傳來某男士打電話的聲音,小孩哭鬧的聲音……我睏意全無,身體不自覺的緊繃,內心煩悶,充滿抱怨。突然想到,反正睡不着,何不借由這樣的環境做一個聲音覺察的練習:試着讓自己閉上眼睛,開始把注意力放在周圍的聲音上,有《超級飛俠》樂於助人的片首曲,有男士開心講電話的聲音,有小孩睡不着煩躁的哭鬧聲,有風吹過窗邊的聲音,列車在石頭上顛簸的聲音,列車與軌道摩擦的聲音,隔壁轉身時,衣服與牀鋪摩擦的聲音……試着不去評價這些聲音的時候,發現自己聽得更真切了,也能試着去感受每一種聲音背後的情緒,慢慢地,其他的聲音都成爲背景,唯獨《超級飛俠》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揮之不去。我探下頭去,試着和下鋪2歲半的小朋友溝通:“樂迪的聲音有點大,你可以關小一點嗎?小朋友?”小朋友可愛的按動着手機按鍵,聲音越來越小,“謝謝你哦,小朋友。”就這樣愉快的解決了,甚至都不需要和孩子的家長進行溝通。即便這樣,我依舊沒有睡着,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恰好藉着夜深人靜,總結記錄下自己這次正念出行的體驗,與大家一起分享,也是好棒的一件事情啊。感謝我的睡不着,讓我有機會寫下這些文字。

也許,很多時候旅途中的累,來自於我們花費了太多的能量去抗拒途中不盡如人意的地方,越抗拒,越強烈,也就要花費越多的能量去讓自己“不被影響”。而在這種用力渴求不被影響中,我們卻在深深地被影響。試着用正念覺察這一切,我們反倒可以在不需要改變環境的同時,體會不一樣的美妙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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